第1章 祭祀河伯(1 / 2)

隋,大業元年,秋。

時天下承平日久,百姓戶口歲增。諸州調物,每歲河南自潼關,河北自蒲阪,達於京師,相屬於路,晝夜不絕者數月。

鍾離郡便處於貨運商船絡繹不絕的淮水南岸,而再往南數百裏外山中有一小村,名叫石河村。

石河村雖然是鍾離郡定遠縣治下,卻仿佛和大隋的繁華盛世並無關係。

此地離定遠縣城有上百裏路程,更要行數十裏崎嶇山路才能到達最近的官道。又並非什麼名山大川世外桃源,雖有幽山鳥語花香,卻無文人雅士投來一瞥。

夜晚,明亮的月光之下,蛙聲蟲鳴此起彼伏。一陣涼風拂過河邊竹林,竹影搖曳間沙沙作響。

在竹林邊上有著一排低矮的房屋,水波蕩漾的小河中倒映出一角稻草鋪就的整齊屋簷。

借著從門窗透進房內的月光,屋內有三個人影正在忙碌著什麼。桌上的油燈並沒有點燃,昭示著這戶人家的清貧與節儉。

一個瘦弱的少年蹲在窗邊,他手裏緊緊抓著一隻半大的雞。坐在桌旁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和婦人,手中正嫻熟的搓著細長的稻草繩。

少年感受著手中不時傳來的掙紮力道,心中十分不舍,因為這是他家裏最後的一隻雞了。

薑遺猶豫片刻,鼓起勇氣抬頭看向前方的父母。

“爹,上次祭祀河伯還沒過去多久,為何這麼快又要舉行祭祀了?要不.....要不這次咱們不去了行嗎?”

薑父聞言掃了薑遺一眼,緩緩搖頭歎息了一聲。

“哪有這麼容易!雖說縣令大人在意的是那些大戶人家是否參加祭祀,並不會和咱們這些可有可無的鄉野小民較真。但是村裏人都去了,咱們要是不去的話,被人家說三道四倒也罷了,以後咱們家用水的時候肯定會有人阻撓。”

薑遺聞言沉默點頭,自小在村裏長大的他,自然知曉那些鄉親們並不真的像平日裏表現的那般豪爽與淳樸。

“想來已經差不多二十年來沒有如此頻繁的舉行祭祀了,上次我去參加祭祀時,聽聞有數地都遭了水患,縣令大人或是由此緣故才再次下令祭祀河伯?”

薑父想了一會,也感到百思不得其解,隻能胡亂揣測了一番。

他雖說著話,手上卻沒停下,不一會草繩便搓好了。薑遺趕忙起身,將手中的雞往前遞去,薑父隨即用草繩將兩隻雞爪牢牢捆了起來。

一旁的薑母手裏也拿著一條搓好的細草繩走過來,垂頭緩緩綁起了雞翅膀。頗為不舍的說道:“去年大旱收成本就不好,幾隻小雞也沒能養大,這隻雞也要拿來做祭品,遺兒可得好久沒有雞子吃了。”

“想開一些吧!希望祭祀完河伯後風調雨順,待過些日子寬裕一些,咱們再去集市換幾枚雞子來養,家裏總會好起來的!”

薑父滿是風霜的臉上看不清楚表情,眼神裏卻充滿了柔和與堅定,年少的薑遺看到他的眼睛,心中仿佛也感受到了一種叫希望的東西。

寬慰大家一番後,薑父又不太放心的朝薑遺叮囑道:“參加祭祀的時候,一切都要聽從縣令大人和儺師的安排。千萬不可胡言亂語,更不能有擾亂祭祀之舉!”

類似的話薑遺已經聽了好幾遍了,他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再次表示自己明白了。

薑父交待完,才在薑母的攙扶下緩緩往屋內走去。走到一半薑母回頭看向身後的兒子,“路上小心一些,一定要注意腳下!”

“我知道了,娘,你們快去休息吧,我也得趕緊睡會!”薑遺衝母親笑了一下,便也回房去了。

薑遺現年十七歲,馬上就要滿十八了。他幼年時大病了數載,險些便夭折了!因此一直是清秀瘦弱的模樣,遠不及村裏同齡男子那般壯碩。

石河村民大多以種田為生,生活十分貧苦。薑父昨日在田間勞作時,被一隻野蜂蜇傷了腳,如今行動不便。因此這次定遠縣令下令舉行的祭祀河伯,便隻能由薑遺前去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