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陌星痕甚至感覺不到自己是否還存在著。那個答案,那個讓他落得如此境地原因,就要被揭露了。暴露了,但是他不想就這樣坐以待斃。
“月隱……這隻不過是因為,因為……”但是卻想不出一個可以瞞過去的借口。
“因為什麼?你不是說,你不會被任何東西傷到的麼?你不是說,你的身體完全沒問題的麼?說起來,你的生命好像一直在衰弱……為什麼?”月隱的語氣沒有溫度,沒有起伏,就連這些疑問都並沒有加上疑惑的色彩。因為,他已經猜到原因了,那個事實,陌星痕最不想讓他知道的事實。
“為什麼你會因為一點冷風而發抖,為什麼你今天會一直睡到傍晚?我來猜猜看……是因為,快要沒辦法起來了……因為生命已經不夠你再繼續活躍下去了……”固執而冰冷,陌星痕的眼前是一片光影交錯的景象,這讓他看不清月隱的樣子,隻是在那片光影之中,月隱的表情、溫度、說話的語氣全部都被埋沒了,隻留下一個漆黑的影子和如同寒冰一樣的語言,在他的麵前不斷放大,不斷地遙遠。
“可是你不是樹妖麼?你可以一瞬間就從一個地方移動到另一個地方,你會厲害的法術……對了……‘無論是雷電還是強風,都無法傷到你的’,那麼,你告訴我,你怎麼會受傷的?你怎會……已經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我想起來了,你告訴過我以前你的頭發是翠綠色的,隻是現在因為生命力衰弱,所以變成了枯黃色……為什麼你會生命力衰弱?為什麼呢?明明在之前的三百年裏,一直都活得好好的……”一點一點揭露著那個呼之欲出的事實,月隱的聲音讓陌星痕心悸。
“不要再說了……月隱……”
“啊,在那之前的三百年裏都是活的好好的,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那麼就是這之後的事了……這之後發生了什麼?”
“月隱……”
“院長說,你的那棵樹,是在三年前開始衰弱的,三年前隻發生了一件事……有一天,活了三百年的樹妖,突然間認識了一個被回憶所折磨的家夥,然後,為了讓這個家夥活的好過一些,這個樹妖將他的記憶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個樹妖對那個家夥說‘沒事的,我可是很厲害的’。這份記憶,原來不僅可以讓知道它的人變成行屍走肉,還能讓隻是保存它卻並不知道他的內容的妖怪,也逐漸喪命……明明那個人已經知道這份記憶有多大的破壞力,卻還是將它交給了別人……為了自己一時的解脫……”
“月隱!!不許你這麼說!這是我的要求,這是我要那麼做的!!”陌星痕聲嘶力竭的喊著,他知道,月隱的自責,月隱在用一種無法挽回的悔恨來折磨著他自己。他消除了他的記憶,讓他不再悲傷難過,但是現在,也許他就要親手為他製造一份悲哀的回憶了。
“對不起……月隱……這不是月隱的錯……這是我的錯,因為我騙了月隱……我騙你說我很厲害,你才會把記憶給我保存的……但是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我這麼弱……連不知道內容的記憶都承受不了……”陌星痕低著頭,他不敢抬頭看月隱的樣子,隻能看著他在長風中飄動的衣擺。也許當初他看不見自己以後,就不要再找他玩了,事情也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明明知道自己衰弱的原因就是月隱的記憶,一旦和他成為了朋友,等到自己死去的那天,他一定會更加難過的,但是卻仍然無法阻止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讓他看著自己,想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依照承諾的那樣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告訴他,他曾經有過一段讓他難過卻珍貴的記憶,並且一直到今天,那份記憶也並沒有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