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
長袍。
前襟束著寬大腰帶，點綴一些紅豔豔的裝飾品。
麵容清瘦，有文弱氣質，但眼神充滿‘智慧’。
青銅鏡前，黎梵審視自己此時的裝扮，儼然是當朝捕快的衣飾。
“穿越成什麼不好，怎麼是個灰衣捕快？”
捕快在這個世界人嫌狗厭，尤其是灰衣。
回想前因後果，黎梵撫額長歎。
昨夜的他還在和女網友神龍擺尾，哪知道一覺醒來就成了這副模樣。
環看四周，這裏是一處裝滿雜物的隔間，黴味撲鼻而來。
地上有水漬，傳來淡淡的尿騷味，黎梵確認不是自己所為，畢竟襠部尚且幹淨。
“前世負二代，今世當捕快，半斤八兩。”
雜亂的記憶將腦子揉成一團漿糊，他逐漸將其理清楚，大致明白自己的處境。
大臻（zhen）624年三月，新皇繼位僅六天。
這裏是泉州伏江縣，冬寒未褪，窗外雪花飄飄灑灑。
原身也叫黎梵，住在城東折柳巷。
父母在七歲那年失蹤，此後跟著二叔過活。
雖然家庭遭遇重大變故，但他刻苦讀書，考試連中榜首，有了泉州第一才子的美名。
如果沒有意外，他將在年底考進士，從而金榜題名，正式走上仕途。
“可惜，先皇駕崩，科舉廢棄。二叔擔心我與其他學子一樣走上不歸路，因此用關係強行塞進了縣衙。”
黎梵不知道是好是壞，隻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局麵，否則後果難料。
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昨夜有一批學子偷偷出城。
抓了一部分，還有部分散落城中各處，捕快在鋪天蓋地搜查。
要知道，在天神降臨並執掌人族權柄後，各州各府乃至各縣城的戶籍管控極為嚴格，稍不注意就是滅頂之災。
天神！
神閣！
這兩個詞語如同千斤重，壓在黎梵心頭。
突然，右側雜物內傳來細微動靜。
黎梵全身繃緊，右手放在腰刀的刀柄之上，隨時可以抽出來。
“是誰？”
裏麵動靜越來越大，而後有木板被辛苦推開，露出一個狼狽的腦袋。
汙泥浸染，沾滿灰塵，發髻散亂地鋪在竹籬笆上，那張扭曲的臉如同惡鬼。
“黎兄，你可得幫我。”
更多記憶洶湧而來，黎梵認出此人是誰。
張戍國，同窗學子，也是此次追緝的目標之一。
黎梵緊了緊手中刀柄，問：“你怎麼躲在這裏？”
張戍國隱隱帶著哭腔道：“李衛疆死了，被那些奴兵一刀斬殺，腦袋飛出去三丈遠。我趁著夜色躲入側巷，逃了很久才到這裏。幸好不是他人，是你就好辦了。”
兩人平時談詩論詞，關係確實不淺。
黎梵問：“什麼意思？”
“我準備在這裏藏一段時間，你給我拿點吃的就行。外麵捕快多嗎，別讓他們進來。唉，異族入侵，我等空有熱血卻無報國門路。本以為自籌路費去皇城能一展抱負，哪知道還沒出去就折在這裏。黎兄，當捕快不會有好下場。等這次風波過後，我準備再組織一次。到時候推舉你當伏江學子的魁首，我們一同往皇城而去。縱然千難萬苦，也不能阻擋我們的報國之心。等到了皇城，陛下一定感動，我們將受到重用，根本不需要科舉……”
在張戍國激動暢想時，沒注意到黎梵眼中的陰鬱，以及越來越緊的右手。
天神鎮壓人族，連那些移山填海的大能都撐不住從而身死魂滅，他這樣修為低微的小角色，恐怕連螻蟻也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