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陽光很好,夏日的風輕輕吹拂,外麵蟲鳴鳥叫此起彼伏,躺在病床上的我也好像能坐起來了,這是我住院的第兩個月零十五天。
可能難以想象,兩個多月前我還和狗一樣累死累活的打工掙錢,加班加到淩晨,一邊嚼著麵包罵老板不是人,一邊繼續透支自己的身體。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身體出現問題了,但我隻以為是小毛病,直到開始流鼻血。我捂著臉想要找紙,可找不到,我想找人幫我,可什麼人都看不見。我就這樣暈了過去,帶著滿臉的血,暈倒在淩晨2點的大街上。
連著24天加班的時候我在想,如果能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如果能每天躺著就好了。如今像是預言,我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差,化療之後幾乎沒辦法起床。
檢查的時候醫生說,我的腦袋裏長了腫瘤,本來早就有症狀,可我一直忍,一直忍,病情越來越嚴重。
可能因為今天陽光太好,或者是我的身體為我支撐起的最後一天,我支起身體坐在床上,竟然沒有頭暈。
我慢慢站起來,摸著自己的大腿,說實話我有點害怕我自己,現在的我像是一具骷髏。
今天下午很安靜,整個病房都陷入一種默契的懶洋洋裏。我躲開人悄悄開門出去,要是讓護士看到估計又要被按回床上。
我隻是茫然的跟著自己身體的感覺,走出病房,來到醫院後麵的一小塊花園。
小花園裏三兩個人,說著話,沒人注意到我。
我坐在長椅上,陽光真的很好,溫暖的陽光照在皮膚上,像是溫暖的懷抱,我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坐在這裏,我開始緩慢的總結我這一生。在我出生不久,父母就離婚了,和母親一起的生活,即便日子過的很難但也很幸福,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像是上輩子的事情,可仿佛是一種宿命,注定我不能感受幸福,她去世了。
而我的父親,我根本不願意這麼稱呼他,即便是現在,最後的時刻他也還是沒來。一生缺席的父親,我真的非常恨他,可他根本不在乎,這種傷害最後又落在我自己身上。
雖然已經痛恨到再也不想見到他,但是在慢慢失去意識之前,在漸漸失去控製跌倒在地之後,還是忍不住想,如果他在麵前會是什麼表情,會不會痛哭流涕,會不會萬般懊悔。
但那怎麼可能呢……
呼呼的風聲在我耳邊……
我感覺自己在向下落……
很快……
很急……
直到摔在地麵上……
“啊!”
怎麼……怎麼回事?
再次醒來時,我竟然感到不滿,畢竟相比於癌症的苦痛來說,死亡是一件好事。
眼前的天花板不是熟悉的白色病房,而是嵌製了巨大孔雀浮雕精巧絕倫的屋頂,那隻美麗的孔雀翎羽上反著光,說不清是藍色還是綠色,輪廓由金色勾勒,再仔細看那上麵的色彩顏料竟然在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