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蒼翠的群山間夾著一條官道。遠處,一行人護送著大宗的貨物正緩緩地走來。
這裏已經是周朝的邊陲地帶。此處民風彪悍,多出山匪,故而往來人煙稀少。孟時卿已經在這條路上趕了三天的路了,連一個行人都沒見到。
如此枯燥乏味的日子讓孟時卿不由得歎氣。
一個多月前,翠微書院的案子結束後,他辭別沈蘭月回到了自己家中。沒想到隻待了幾日,他哥哥孟時序嫌棄他不務正業,說家裏的商行有一批貨要運往嶺南漓州,聽聞那附近山匪橫行,連天下聞名的成興鏢局都失過手,便要他親自護送這批貨物,要是被劫了鏢,他也就別混江湖了,回家經商得了。
孟時卿最拿他這個哥哥沒轍,隻能收拾收拾行李走這一趟鏢。
這一路確實凶險,每隔幾個山頭就有一幫山匪。不過對孟時卿而言不過小菜一碟,他還沒鬆快筋骨,那些山匪就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打架切磋還是要跟旗鼓相當的人來,如此才痛快。
想到這,他又不由得想起沈蘭月來,與他交手之人中,隻有沈蘭月與他平分秋色,打得酣暢淋漓。
他微微勾起唇角,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一想起沈蘭月,他的眉眼的冷峻都會卸去三分。
胯下的白馬突然長嘶一聲,孟時卿拍拍踏雪,低聲道,“怎麼,你也想步景了?”
踏雪聞言氣呼呼的避開孟時卿拍它的手,要不是他們棒打鴦鴦,它和步景哪會分開!
孟時卿哭笑不得的看著踏雪發脾氣,生怕它撂挑子不走了,趕緊低聲哄它:“步景是小母馬,你也是小母馬,你們兩怎麼能在一起呢?我之後找一匹比步景還好看的小公馬配給你做相公。”
踏雪撇開臉,小母馬怎麼了?它就要步景!別的小公馬再也入不了它的眼了!
此時已日薄西山,身後的鏢師騎馬上前幾步,問道:”二爺,天快黑了,我記得前麵半山腰上有一座無人的寺廟能落腳,我們加快腳程,天黑左右能到。”
孟時卿收起玩笑的心思,點點頭。
鏢師調轉馬頭,對著眾人高聲喊了一句,於是眾人開始加快腳步,終於在天剛暗下來的時候到達了山腳,隱約能看到寺廟的屋頂。
遠遠地孟時卿就聽到了一聲馬的嘶鳴聲,他對馬了解頗深,聽得出這匹馬此時很著急的樣子。身下的踏雪動了動耳朵,突然抬起前蹄,發出一聲長嘶,接著像離弦的箭一般竄了出去。
這下差點沒把孟時卿顛下去,還好他一抓踏雪的鬃毛,借力穩住身形,不然被人看到他堂堂玉麵修羅從馬上摔下來,他以後還混不混了。
鏢師見孟時卿突然跑開了,都是一愣,“二、二爺?”
孟時卿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去前麵探路。”
鏢師回過神來,彼此對視一眼。
“二爺這是怎麼了?”
孟時卿也不懂踏雪突然抽什麼風,一路向山上狂奔去。但他也覺察出端倪,因為他聽到除了踏雪以外的馬蹄聲。
孟時卿手搭在背後的斷霜刀上,全身的神經緊繃著。
馬蹄聲越來越近,終於他看到了,那是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純黑色的毛發在月光下泛著一層冷光。
可馬背上空無一人。
孟時卿正疑惑荒郊野外怎麼會有配著馬鞍的良駒,踏雪已經迎了上去,兩匹馬一起長嘶一聲,停下來蹭著彼此的脖子。
孟時卿這才反應過來,下馬摸了摸黑馬的背毛,“步景?!你怎麼在這?”
步景在這,說明沈蘭月也在附近???
步景隻蹭了一下踏雪,就一口咬住孟時卿的袖子,把他往山上的方向帶。
孟時卿盯著被步景叼著的袖子,麵無表情的想著,等見到沈蘭月要讓他賠衣服才行!
步景見孟時卿不動,急切的拿頭拱他。孟時卿摸摸他的鬃毛,“怎麼了?你主人呢?”他突然覺得手中有股黏膩濕滑的感覺,抬手一看,一手的鮮紅!
孟時卿一驚,拉過韁繩看了看,步景的脖頸處有著大片的血跡。他顧不上許多,拿袖子蹭了蹭血跡,步景沒有受傷,說明這些血不是它的,那麼隻有一種可能……
孟時卿翻身上馬,“步景,帶我去找他!”
步景撒開四蹄就往山上奔去,孟時卿騎著踏雪緊隨其後,心裏充滿了擔憂。
他怎麼會受傷?是誰能傷的了他?那麼多的血,他的傷勢一定很重……
想到這,孟時卿握著韁繩的手指收緊,神色越發凝重。
步景引著孟時卿到了半山腰那座破敗的寺廟,孟時卿跳下馬徑直走進去。寺廟裏一片漆黑,孟時卿拿出火折子想點亮一邊的燭台,還沒點上,一把劍就架在了他的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