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幹燥悶熱席卷著這座小鄉村,穀生帶著老婆馬芳在田間務農。
“老頭子,晚點咱去把地裏的紅薯挖點出來吧,就當送穀威出去打工的送別禮了,別讓他在外頭忘記回這個家了。”馬芳一臉憂愁的說道。常說兒行千裏路,步步在娘心。馬芳是個什麼都放心不下的人,照別人看來,兒子出門務工,家裏應該高興才是。這個年代祖上沒積德哪家哪戶都過得不是很如意,做兒子的外出務工為家裏分擔壓力是理所應當的。
“怎麼會,穀威那小子挺聽話的,一直來說本本分分的,這怎麼會忘記回這個家呢?誒,不過確實得準備點東西給他帶上,這孩子還沒出過這麼遠的門呢。”穀生原本挺放心的,不過聽到老婆這麼說,也不由得擔心起來。
直至下午兩三點鍾,太陽才徹底下了山,穀生蹬著破舊的三輪車,三輪車上拉著準備拖去鎮上賣的穀子。
穀生嘴裏叼著紙卷的煙,肩上扛了一麻袋穀子,嘴裏仍舊不停的說道:“宋老板,這些穀子幫我稱了吧,看看能賣多少。”
一個容光煥發的中年人急忙走上來,臉上還帶著笑容的說:“誒,老穀來啦,要不要幫忙,看樣子挺重的嘞。”兩人走近,不對比還好,一對比,一個麵黃肌瘦,一個麵紅耳赤,而穀生就是那個麵黃肌瘦的那個。
穀生和宋老板合力將麻蛇皮袋抬上稱上,宋老板看了一眼稱表,一臉嚴肅的指了指稱表說道:“老穀,這裏一共是五十多斤,你看。”
穀生佯裝生氣,說道:“宋老板誒,這怎麼就隻有五十多斤,這樣可不行啊,你再看看。”
“好好好,老穀,那就給你按照六十斤的算好吧。”宋老板表情變得飛快,一眨眼就換成了笑臉。
“你這煙癮挺大的......”宋老板似乎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眼底閃過一絲糾結。
“那有什麼嘛,又不是抽不起,宋老板,再來半斤煙草。”穀生一臉無所謂的說,臉上卻閃過一絲無奈。這個剛過三十的青年人似乎有很多煩心事,也是,穀生這一代分完家之後變成了一家四口,就算是一家四口在這個年代壓力也是很大的,隻靠穀生和穀生老婆馬芳務農是很難養得活這個家庭的。
穀生和宋老板認識了幾年了,自從穀生分家之後基本上一周來一回。有時是來買些煙草,有時是來賣穀子。宋老板時不時送點麵包餅幹給穀生,穀生時不時來找宋老板聊聊天。
“那蛇皮袋給我放回車上哈。”穀生對店裏的工人叮囑了一聲。
路邊的狗尾巴草隨著風輕輕搖晃著,正如穀生此時的心情一樣。穀生輕快的蹬著三輪車往家的方向開去,輕薄的襯衣左口袋放著一小袋煙草、一疊小小的紙片,右口袋裏放著近一個月許久賣穀子換來的幾十來塊錢。嘴裏哼著不知名的戲曲:“滿朝文武兩邊湧......”
前段時間,剛剛初中畢業的穀威和他父親穀生從鄉下去到了縣城,穀威在報紙上看到了說是上麵建立了一個經濟特區在南邊省份沿海的晴新縣。這個年代,除非是祖上積了陰德,不然家裏要想有份公事做,可不容易。於是,他想外出打工來讓這個家庭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