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妙抄到第四十三條的時候,抬頭活動了一下脖頸。
下午的陽光直射過來晃人眼睛,迎著烈日,岑妙在紅綠燈口看到了程佑。
穿著牛仔褲,黑短袖,頭上戴著一頂黑色棒球帽,棒球帽帽簷下落下一片陰影,顯得鼻梁很高,下頜冷硬。
好曬啊......
也好丟臉啊......
岑妙心想著,然後下意識撇了下嘴。
程佑朝她看過來,晦暗如深的眼睛突然眯了一下,其實都看不太出來,隻是他這個人很少有什麼情緒流露,在他短暫眯眼的瞬間,岑妙可以斷定,自己現在一定被他取笑了。
岑妙不動聲色地低下頭繼續寫。
程佑很快就走過來了,走到電動車旁邊問:“還有多少?”
白靈寫字唰唰唰,跟鬼畫符似的快。
突然被程佑嚇了一跳,她肩膀跳了一下,抬頭發現是程佑喊了聲:“你嚇死我。”
轉臉又覺得程佑殷勤的有點離譜,於是拿他打趣:“不忙了?還專門跑一趟。”
程佑麵無表情問:“你倆怎麼了?”
岑妙當作沒聽到,也覺得反正程佑也不是問她,所以低頭繼續抄交規。
白靈說:“妙妙穿裙子不方便,我就讓她側著坐,走到這就被我們的石警官攔下了。”
程佑沒說話,岑妙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蹙著眉,臉也繃著沒個好臉色,目光灼灼地跟她對視。
也不知道這個臉色是給誰看得,岑妙隻好開口解圍:“快抄完了,你怎麼知道我倆在這?”
大頭剛好指揮完交通走了過來,看到程佑又是一副欠扁地憋笑。
聽到岑妙問,就解釋道:“昨天在雅閣酒店,不是程哥去接的你嗎?你一個人在外地做這麼危險的事我當然得通知你朋友了。”
岑妙:“......”
她心虛地看了一眼程佑。
剛還在電話裏說不麻煩他了,還沒一會兒就打臉了。
程佑跟大頭在旁邊站著聊了會兒天,一直等著她和白靈抄完交規。
他個子高,背影像一堵牆擋在岑妙麵前,隔絕了直射的陽光。
抄完交規,岑妙自然不能再坐白靈的電動車了。
白靈也沒問他倆怎麼過去,隻跟程佑說:“那我先走了,去老楊燒烤。”
程佑點了點頭。
岑妙穿著高跟鞋,因為長時間站立腿變了顏色,呈紫紅色。
她一下一下輕輕踢著路邊的一塊小石子,為了活動腿,也為了緩解尷尬。
眼角餘光,注意到程佑走了過來,她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大長腿,然後是手。
他的膚色是健康有力的小麥色,手很大,指骨長。
昨晚他去接她,在黑暗的轎車裏,她被他這雙手吸引,覺得很有力量,做什麼事都遊刃有餘。
卻沒發現,他的手其實挺糙的,指骨關節到手背現在有一條不明劃痕,掌心也有厚繭。
那條劃痕應該是新傷,還泛著紅。
她心口頓時像有什麼東西爬過,發癢又酸澀。
程佑看她沒有主動說話,他也就沒有提剛才電話裏的事,隻攔了車說:“走吧,送你過去。”
岑妙跟著他坐上了車,兩人都坐後座,一邊一個,都在看窗外。
他倆安靜,司機也安靜。
半晌,司機開了音樂,是一首老歌。
前奏不算很長,很快就過去了。
“我......”岑妙聲若蚊蠅,剛開口就停住了,因為程佑也說話了。
“以後別聽白靈的。”他沉聲說:“不安全。”
他聲音也不高,手裏還抓著個金色打火機,打開——合上,反反複複地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