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他的話,慕青曦的眼神有了微妙的變化。

她愣愣的,語氣有一些不可置信。“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和皇上演的戲?”

他莫名的緊張起來,清了清嗓子:“也不全是,打入天牢是真,寫休書給你也是真,當初前往赫國談和初成,皇上答應給我賞賜,我一直沒想好要什麼,所以才能以此為理由,將你救出來。”

在大理寺天牢,她以為那是他們的最後一麵,從那回來以後,她每日裏都活在痛苦煎熬中。

不曾想,真相卻是這般。

“既然休書是真,那我與王爺也沒什麼幹係了。”她噌的站起來,“采音,送客。”

前一秒還在他懷裏哭的傷心欲絕,轉眼就跟他劃清關係。

玉顥宸恍惚覺得,他還不如死了算了。

知道她這些日子不好過,他低聲細語的解釋:“我並非故意騙你,實在是事關重大,不容有失。”

在天牢去麵聖的時候,前途未卜,他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當初柳琬蓉為了報複他,孤注一擲,破釜沉舟,皇上因此顏麵掃地,又豈能對他毫無芥蒂。

盡管他們有年少時的情誼,但玉建珩如今貴為天子,正所謂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

他能做的也隻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唯一能賭的,是玉建珩對他還有幾分信任在。

“我還有事要忙,王爺若不急,隻管在此寬坐。”她心頭竄起一股無名火,有種被人戲耍的憤怒。

就算去麵聖的時候沒有把握,在大理寺天牢,但凡他給她一點暗示,她也不至於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那般難熬。

整整月餘,她過得渾渾噩噩,他可曾想過她半分?

玉顥宸眼見她生氣,忐忑之餘又有欣喜。

還會生他的氣,說明對他不是無動於衷,休書不作數之說,也不是她憐他將死而大發善心,是出自她的真心。

慕長澤見妹妹生氣的走了出去,又到屋裏一看,玉顥宸正在出神,似乎還頗為高興?

這是個什麼情況?

慕青曦從慕王府出來,去了幾條街之外的店鋪。

店鋪盤下來之後,她做起了珠釵玉環的生意,她自己有書畫的功底,日後打算自己畫一些首飾式樣打造出來賣。

這一個月,店鋪基本都是孟焰在替她打理。

如今,他平安歸來,她也該過回屬於自己的生活。

到了那的時候,采音正在店裏忙著。見她過來,興奮的說道:“小姐,聽說王爺沒事了,是真的嗎?”

慕青曦點點頭,走到櫃台後麵。“這幾日生意怎麼樣?”

“很好啊,侯爺和墨染姑娘會時不時的來幫幫忙。”采音笑的很開心。“我看侯爺和墨染姑娘倒是投緣,兩人吵吵鬧鬧,關係反而越來越好了。”

慕青曦道:“墨染是個好姑娘。”若是兩人能走到一起,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在店鋪待了半天,她畫了幾樣式樣新穎的珠釵,金簪,打算明天找人做出來試賣。

天色漸黑,她和采音收拾了一下,準備回慕王府。

沒想到,一出門就見玉顥宸等在外麵。

“還在生我的氣?”

慕青曦已經平靜了許多。“不生氣了。”

“那什麼時候跟我回王府?”

“我還要為爹爹和娘親守孝三年。”

他忙道:“那我等你。”

“隨王爺高興。”

他噎了下,停下腳步,也拉住她。“我好不容易死裏逃生,你忍心這樣對我嗎?”

慕青曦掙紮著要抽回手,他一把抱住她。“原諒我,從今後,我再不會對你隱瞞任何事情。”

過了很久,她才說道:“說話要算話。”

*

雨後的曠野有些薄涼,清新的空氣中微帶少許腥膻的泥土味。

今日是慕王爺的百日祭,慕青曦和慕長澤帶著香火,紙錢和果品等前來墓前祭拜。

玉顥宸身為她的夫婿,自然也是一同前來。

她一身月白衣衫,烏發上唯一的裝飾便是那支修複好的白色珠簪。

慕長澤點上了一炷香。“父親,母親,我和妹妹來看你們了。”說著,他笑看了跪在身旁的慕青曦一眼。

“爹娘,女兒來祭拜你們二老了。”她點上一炷香插在香爐裏。“我現在過的很好,你們不用再為我操心了。”

心裏有太多的話想說,卻又無從開口,隻能久久的凝視著眼前的墓碑,回憶著爹爹與娘親往日的音容笑貌。

玉顥宸也敬上了一炷香,心中默語道:“嶽父、嶽母,從今後我一定會好好的對待青曦,絕不再納妻妾進門,如有違背此言,天理不容,人神共討。”

祭拜完,慕王爺起身笑道:“好了,我們走吧。”

玉顥宸扶起她,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天空中的烏雲盡散,太陽在雲層後發出金色的光芒,地麵上映照出的是兩個相依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