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子,婢子跟你換身衣裳,您穿著婢子的衣裳也好逃命,待會奴婢裝做您的樣子往西邊跑,您往東邊跑,千萬別跑錯了。”

宜矜有意識的時候,迷迷糊糊的聽見一道顫顫巍巍的女聲在跟自己說話,聲音的主人帶著抑製不住的哭聲。

“我看到許家那個小娘們了,快去追,別讓她跑了。”

“六娘子,他們追過來了,你快往大佛寺跑,千萬不能停下來。”

宜矜還未回過神,追來的山賊就將擋在她身前的丫鬟一箭射死。

宜矜忙轉身逃命,卻不料被山賊用飛鏢劃傷了小腿,她腳下一軟,從崖邊上跌落下去。

正值寒冬,崖邊的冰棱被宜矜撞碎,落到身上徹骨地冷,裸露在外的肌膚也被劃破。

宜矜被身上蝕骨的疼痛疼醒,費力抓住崖邊的一棵歪脖子樹才堪堪停下。

宜矜單手抓著被冰雪覆蓋的樹枝,看著腳下的萬丈深淵和頭頂傳來的說話聲,小心翼翼的縮到崖壁旁。

“老大,到底哪個是許宜矜,我瞧著剛才摔下去的那個穿的衣裳也不是什麼好料子啊?”

“廢物東西,看不見地上躺著的這個什麼都沒穿嗎?掉下去的那個穿的嚴嚴實實的,沒穿的還給那個摔下去的擋刀子,誰是主子瞎子都看到出來,就你看不出來。”為首的人一掌打在手下的頭上。

“大哥。”手下挨了打,卻隻是摸了摸頭,欣喜地說,“那我們這算是大功告成了 ,這崖我看著不深,除非她是神仙,不然絕不會活下來,這次的活真好辦。”

“好辦什麼好辦,老子多久沒嚐女人了,就因為你們這群蠢貨,把這麼好看的妞搞死了,老子都還沒嚐過高門大戶裏的女人什麼味道。”

許宜矜頭暈目眩,好半晌才緩過神。

入目是被霧氣環繞的山穀,宜矜看著滿是血汙的腳踝,發現自己實在是狼狽。

身上的衣裳被磨出來好幾個大洞,發髻散落下來,腳上的鞋子也掉了一隻,腳踝不斷往外滲著血。

宜矜撐住樹幹,忍著腳踝傳來的劇痛的爬起來。

宜矜茫然的望著四周,看著對麵山頂隱隱約約的塔尖。

這裏是……

大佛寺?

她居然回來了,回到了摔下山崖,變成殘廢的那一年。

她一生也就來過大佛山三次,一次是母親病逝時來給母親做法事超度。

一次是自己遇到賊人被逼落山崖,落下腿疾時。

最後一次也就是自己被那個柔弱不能自理,見到蚊蟲都害怕的外室女推下山崖害死時。

看來這是她第二次來大佛山,也就是她蛇蠍心腸的庶出姐姐收買賊人妄想玷汙她清白的那次,她的腿就是在這裏凍傷留下殘疾的。

說來可笑,留下殘疾之後,自己還未從病榻上起來,就被自己青梅竹馬沈若元退婚。

退婚理由何其可笑,因為他愛上了那個外室女,非她不娶,不想自己留下遺憾,負了那個外室女的一片癡情。

自己父親甚至來看自己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她有沒有失貞,隨後把她送到鄉下莊子裏不聞不問。

就在自己的莊子裏九死一生的時候,竟然得到了祖母跟父親要把外室女母親的牌位請進祠堂,入族譜的事情。

並且祖母還力排眾議,堅持要把外室女過繼到亡母的名下,讓她成了尚書府的嫡長女。

還為她編造了一段身世,說那個外室女其實是她的嫡親姐姐,隻不過在十五歲之前會有一場災,隻好將她送去莊子,裝作普通的農女,好讓她平安渡過難關。

許淰安從一個人見人厭的外室女搖身一變成為京中的貴女,人人心疼她,奉承她。

她反倒從掌上明珠變成了個讓人厭惡的惡人,受人唾棄,被人嫌棄。

自己在許家人那裏可以說是變得可有可無。

她不服,不相信,拖著病體回到尚書府,結果卻被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長趕出府邸,並厲聲警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