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平年(1)(1 / 2)

大靖,太平三年。

初春寒涼時節。

繁華鼎盛的富貴鄉被形形色色的百姓摩肩接踵圍的格外水泄不通。

大街小巷裏的吆喝叫賣聲,金玉首飾碰撞的叮當脆響,遊街玩樂的嬉笑打鬧聲,雜糅著凝重的煙火氣,沉甸甸的墜在皇城南陵的天空中。

一磚一瓦都貴氣逼人的太子府尤甚,賓客如雲。

非富即貴的公子哥們和大街上路邊攤旁抻著脖子翹首以盼的泥腿子們殊途同歸,仿佛被熱鬧逼人的氣氛醉了心神,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吃酒互誇。

如花似玉的仕女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堆,香氣襲人的在後花園裏賞花品茗看魚互謙。

諸位貴人貴女們閑的就差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主要是今天這麼重要的節骨眼上,太子府上什麼牛鬼蛇神都來了,唯獨少個主人家。

準確說,連姍姍來遲的皇上皇後洵王誠王宜寧公主都跨進了太子府的門檻,唯獨那位在尋歡作樂上天賦異稟的太子爺始終不見人影。

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宴會什麼時候開始,眼看著日上三竿,內堂四平八穩的皇上都淡定不下去了。

皇上怒而拂袖,連叱三聲荒唐。

“金吾衛呢,來人,給朕去找,今天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太子給朕綁回來!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朕平日裏真是太縱容他了!竟慣的這孽子無法無天,加冠禮都敢尋不到人影!”

一隊玄甲金吾衛領命,匆匆自密道出了太子府。

重甲蹄鐵獨特的壓抑齊整的聲音摻在人間煙火氣中,為祥和繁華的京都添上一抹韻味十足的威嚴凜然。

醉月軒,南陵最頂級的銷金窟。

花魁墨憐盈端坐於棋盤前,麵色惆悵的盯著棋盤裏膠著的黑白子。

“公子,已經未時了,您再不挪動尊腳,隻怕奴家這醉月軒就見不著明兒的太陽了。”

嗓音自是極好聽的,隻聞其聲便先醉了三分,如她這人一般小巧玲瓏,仿佛泡在糖水裏軟糯甜膩的小小團子。

奈何,再美妙的嗓音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帶著仿佛下一秒就要香消玉殞的無限幽怨,也品不出什麼柔情蜜意了。

對麵那金尊玉貴的主兒大爺似的癱在軟榻上,無賴至極的吃著葡萄。

“墨娘子,你就不要再嘮叨了,我不回去,說不回去就不回去,小爺不喜歡過生辰,尤其是今年,小爺可不想當個動物園裏的猩猩供人瞻仰取樂。”

“程大公子,您作死能不能挑個沒人的地兒,莫要再此處禍害旁人!”能逼的一個小鳥依人的溫柔小女人如此氣憤,此人也是天賦異稟了。

程大公子一掀眼皮,半點愧疚都沒有,懶洋洋的倒了壺清酒,完全沒有動身的意思。

“緊張什麼,我爹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說逞逞能罷了,你看他哪次真的對我家法伺候了?”

墨娘子差點一口氣憋死,伸著青蔥玉指“你,你,你”半天,再沒有下文了。

這次能一樣嗎?!

小祖宗啊!

今天可是您老人家加冠的黃道吉日!

小祖宗本姓慕,單名一個千字。

乃是當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排行老三,上麵有兩個皇兄一個皇姐,都是個頂個的護犢子寵弟狂魔。

這位爺活了十八年,要星星月亮都有人搭梯子上天去摘,實打實的貴人中的貴人,權勢中的權勢。

奈何太子殿下為人太過混賬,麵對姑娘們的軟磨硬泡油鹽不進。

從小到大不知辜負了全南陵多少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小媳婦,如今鮮少有姑娘敢對太子殿下表白追求了。

墨娘子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她不過一介伶人,哪怕再怎麼花容月貌,再怎麼才華橫溢,再怎麼溫柔小意,也夠不著當太子殿下的妾室通房。

遑論太子殿下七歲時就放話自己此生隻娶妻不納妾。

與這位麵若桃花的太子殿下相比,墨娘子長他十載年歲,除了最開始太子殿下頻繁流連醉月軒的時候,墨娘子動搖過,此後她都清醒的明白自己不過是太子殿下無聊時拿來解悶的小玩意兒,不曾抱有絲毫綺念。

對於慕千來說,墨娘子知書達理又懂分寸。

她不用他開口就知道保守他的身份,長的又好看彈琴又好聽,還不像其他女人那樣不懂分寸攀附權貴。

簡直是個放鬆心情玩樂尋新鮮時的絕佳朋友。

尊貴的慕少爺五六歲就無師自通在秦樓楚館裏找樂子。

這麼多年,墨娘子是唯一一個友好相處彈琴下棋可以稱之為朋友,外人還不清楚他們關係的人。

又過了半個時辰,慕千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瓜子殼,撣平皺巴巴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