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流浪地球》開篇語,其實有些讖語的意思。
“起初,沒有人在意這一場災難,這不過是一場山火、一次旱災、一個物種的滅絕、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這場災難和每個人息息相關。”
在回國的航班上,李蘭珠睡不著,因為乘客大多是中國人,又是國航的飛機,飛機上播放著電影《流浪地球》,李蘭珠戴上耳機看。其實,電影上映時她已經看過了,但在飛機上很無聊,閉上眼睛,就會想一些烏七八糟的事情,索性就看。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漢姆雷特,觀眾看電影時,關注點也不一樣。李蘭珠第一次看《流浪地球》時,為那一群理想主義者帶著地球流浪這個創意而感動。
現在,她的關注點,莫名其妙的有些變了。
她看到了當災難來臨時,隻有少部分人能夠躲到地下設施當中去。
宇航員的孩子,才拿到了入駐地下安全區的入場券。
那麼普通人的孩子呢?
她又想起了前幾年看的美國災難片《2012》,當大海嘯來臨時,人類的應對措施,就是造了一個碩大的諾亞方舟。
能拿到船票的,是極少數人。
造諾亞方舟的工人——電影中沒有說,但想想,他們注定沒資格上船。
這就是現實。可怕,可悲,可怖,可歎。
所以神去病跟李蘭珠說,一個爛糟糟的世界,一堆爛糟糟的人,一係列爛糟糟的規則,以及這個爛規則之下無孔不入的不公。
他要帶她走。
可是她卻不想。
父母在,不遠遊。
爸爸已經沒了,但媽媽還在。
她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媽媽在,她就不能離開。因為這不是旅遊,出去玩幾天就回來了。走的話,也許再也回不來了。
反正,她回來了。
有人消失了。
……………………
回到江城不久,準確地說,是第二天,江城,封城了。
黑雲籠罩了整個城市,然後,籠罩了全國。
神去病和梅期都不在這裏——現在想想,他們其實已經明裏暗裏的提示過好多次了。之所以到澳大利亞來,萬般理由中,暗含著“瘟疫”。
早在高中時代,李蘭珠就從課本或者報刊以及老師說過,21世紀是生物的世紀。有幾個成績特別好的學生,高考誌願選擇了生物,然後一個個哭訴說,這是個天坑專業,坑得無邊無際,班上四個學生物專業的,有三個畢業後都沒有從事相關行業,隻有一個考上了研究生。
李蘭珠一度懷疑老師們說錯了,但現實打臉了。
人,貌似強大的生物。征服更大的生物,才能滿足征服欲,才能證明是萬物的靈長。所以,很多人是怪獸片的擁躉,看哥斯拉,看《金剛》,看大白鯊,看深海章魚,還有史前巨鱷,巨物,好像才是人類恐懼的來源。
但這一次,生物界給人類上了一課。
真正造成威脅的並不是什麼巨鱷什麼哥斯拉什麼章魚,而是小得看不見的微生物。
病毒,最簡單的生物結構。
大道至簡,最簡單的,也是最難對付的。
李蘭珠回到江城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澡也沒有洗,就撲倒在床上,第二天一睜眼,電視裏播放著封城的“新聞”,她整個人都傻掉了。
家裏一根菜毛都沒有,封城了……
她立即去了附近的沃爾瑪,人潮洶湧。
她一看那攢動的人群,立即退出來了。因為最粗淺的生物學知識告訴她,此時一定要避開人多的地方。
又開車去了農貿市場,更是人多得嚇死人。
這種集聚性的場麵,讓李蘭珠很是無語。
這是加劇了病毒傳播的風險啊。
有點兒腦子的,就應該立即離開。
但李蘭珠想到自己冰箱裏啥都沒有,再看看麵前的人群,她也隻能苦笑。
能埋怨群眾是“烏合之眾”“沒頭蒼蠅”麼?當生存危機擺在麵前的時候,什麼理智,什麼科學,什麼不聚集……老百姓有這樣的條件麼?呆在家裏能有蔬菜米麵送上門麼?若不是為了生活,誰願意跑出來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