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對麵屋的花井屯子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上去一脖拐把侯三打坐在地上,然後又把他拖到那邊去了。接著聽到關上了門。
於是,屋裏傳出日本憲兵打侯三的劈裏啪啦的響聲,和侯三爹一聲媽一聲的叫聲,這邊,邱警尉得意洋洋地叫道:“下一個!”
這時被叫進來的是廚子高友。
表填完了,朱警士照例問:“老家在哪裏?”
“山東臨沂。”
“什麼時候來這兒?”
“民國二十五年……”
“昭和多少年?”
“昭和?”
“對,就是昭和。”
“我不知什麼是‘昭和’,我隻知道把菜和飯‘熱乎’一下!”
這時,花井已打完侯三,正開開門,聽到這屋的問話。他一聽高友不知道什麼是“昭和”,立刻走了過來。
朱警士問:“你再說一遍!”
高友說:“我根本不懂他媽什麼是昭和……”
花井一聽,說:“我這就叫你懂一懂!”說完,他突然扯起高友的後脖領子,一下子把他從椅子上拖下來,拖到對麵屋去了。
不用說,高友又挨到了一頓胖揍。
如此“治安肅整”,積德泉的工人們一個個都心有餘悸,這哪裏是“詢問”,而分明是“過堂”,於是,大夥兒對邱警尉和朱警士等人恨之入骨。
這一下,可苦了兩個登記的姑娘滿貞和孫玲。
她們不登又不行,登吧,實在看不下去工人們一個個的挨打。
為了哄住滿貞和孫玲,邱警尉還從治安費用中抽了二十一元,分別準備給滿貞她們“開工資”。這小子心懷鬼胎,又在謀劃一個不可告人的陰謀。
這天,他對朱克勤說:“小朱,這樣下去還是不行。太直接啦!”
“邱哥,你是說登記?”
“對呀,登完時一問,容易誤導。這些人言一出口,很多反滿情結。如此下去,我們得罪人太多,又不能收到很好的效果。”
“你是說……”
“咱倆分開工作。你領孫玲,我領滿貞,咱們一對一地詢問。有了難對付的對象,再讓花井去處理。”
“這……”
“就這樣定了吧。”
“好吧。”
其實,朱克勤心裏明白,什麼“分頭”工作,分明是他邱付賓又看上了滿貞。
參加治安肅整的調查人員一律由積德泉大廚房供份飯,定額是五毛錢一份。可由於滿貞離哥哥家近,所以她往往中午不吃,省下五毛錢。
那天,邱警尉又讓客棧給他另開了一個房間,中午滿貞填完表要走,邱警尉叫住了她,說:“你等一下。”
滿貞停下來。
那時,屋裏就是他們兩個人。邱拿出一個紅紙小包,遞給滿貞。
“這是什麼?”
“你的工資。”邱警尉走過來,順勢拍了一下她的肩頭,說,“好好幹。等治安月過去,我借調你到市裏去!”
“市裏?”
“到首都警事廳。”
“可我,也不會什麼。”
“你會。你的字寫得不錯,又會思考問題!”說著,邱警尉順勢摸了一下她的臉。
滿貞一下躲開了,說:“我得走了!我哥哥還在等著我……”說完,推開門跑下樓去。
對於妹妹被抽調到治安處搞登記,哥哥吳剃頭是非常擔心的。這主要是因為妹子的工作搭檔就是那個人人都恨的邱警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