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了。
耀眼，刺目，能吞噬一切疼痛的白。
符崢疲倦地閉上眼，自己的魂魄正一點點消散，感受到身體飛速下墜的眩暈感。
彌留之際，他也懶得睜眼看下麵是不是無盡深淵，有沒有趁機前來報複的惡鬼等待。
這裏似乎是一片充斥著濃重白霧的鬼域。
符崢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正不斷冒出祟氣，估計很快便虛弱到連維持人形都無法做到。
“......”
從身體裏四溢而出的黑氣被大片白霧吞噬。
符崢後知後覺，有人冒死利用鬼域將他從宋延澤的致命一擊中救了出來。
符崢置身於一片白霧之中，他不覺得自己罪惡的一生中，會有什麼人來大費周章地救他。
作惡多端，總會自食其果。
他以前有著絕對的實力，高高在上，視眾生為螻蟻，動動手指便是一片血海。
現在腺體被毀，從高台之上墜落，自是有著無盡的怨靈前來落井下石。
“你們還要藏到什麼時候。”
符崢輕嗤一聲，眉眼之間全是不屑：
“一群垃圾。”
話落，四周倒真的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笑聲。
它們低低沉沉，遠遠近近，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之中。
一雙雙猩紅的眼睛，層層鬼怪不斷朝他逼近，密密麻麻，越來越多。
符崢被圍困在之中，他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
與宋延澤交手之時消耗了太多靈能，腺體被毀，魂體四散。
根本無力對付現在正藏在霧裏，虎視眈眈盯著他的這群鬼煞們。
“你不逃麼？”
身後傳來很輕很輕的聲音，符崢微愣，回頭看見那個叫魍魎的小鬼，正彎著腰一臉疑惑地湊過來問他。
“......”
符崢皺眉，這小鬼貪生怕死的，整日哭唧唧，看見個人類都能嚇得亂蹦，更別提待會看見霧裏的這群鬼煞了。
他將頭靠在身後的石頭上，仰頭盯著魍魎不耐道：
“滾。”
魍魎不退反進：
“你就這麼想死麼？”
符崢不屑：
“你以為這群垃圾能殺得了我？”
魍魎緩慢蹲在他跟前，清澈眼眸眨也不眨地與他對視：
“那你為什麼讓我逃？”
符崢：“......”
魍魎看見他啞口無言，唇角輕輕一彎，傾身又朝人湊近幾分：
“說你需要我。”
“......”
符崢微微愣神，他從魍魎瞳仁深處看見了自己的倒影，虛弱狼狽，岌岌可危。
他忽然就笑出聲來：
“我什麼時候需要你來同情？”
魍魎眼睛眨也不眨地繼續望他：
“能在這裏遇到我，你不該覺得是莫大的諷刺。”
“因為我是你天大的恩賜。”
話落，白霧裏密密麻麻的鬼煞一瞬消失殆盡，四周再次恢複寂靜，符崢愣住，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這鬼域的主人，是你？”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身邊藏了個這麼危險的東西。
魍魎離他極近，幾乎鼻尖抵著鼻尖，陳述一個殘忍的事實：
“你再如何傷害宋延澤，再如何激怒惡化他，沈彥舟都會拚了命地救他。”
他伸手蹭了蹭符崢耳垂下方的碎發，唇齒輕啟：
“但卻無一人救你，因為你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壞種。”
“我承認你不是什麼好人，但在這世上，還會有我願意收留你。”
符崢單手扼住魍魎的脖頸，將他推開幾分距離，眼神危險地眯起：
“那你現在還不走，是想做什麼？”
魍魎歪頭輕笑，亦如最初見麵，他虛虛攥住符崢的手，按在一側，俯身湊過去。
盯著人一字一頓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