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活下去,離開這裏。”青年溫柔的嗓音越來越遠,聲音裏夾雜著濃濃的不舍。

餘霽從昏迷中蘇醒,刺鼻的消毒水味,儀器的運作聲,無一不提醒著他,他回來了。

而隔壁病床卻吵鬧了起來,心電圖變成直線的聲音格外清晰,護士醫生手忙腳亂地對病人進行著心肺複蘇,將病人推進急救室。

沒有人注意到餘霽醒來了,他側頭,注視著青年被推出病房,滾燙的眼淚從眼角劃過,他最後還是閉上了眼。

他知道,青年救不回來了。

不記得是多久前了,他和青年沈歲安進入了恐怖遊戲,沈歲安溫柔又堅毅,為了讓他活下來,這個青年放棄了活下去的機會,將他送了出來。

沈歲安……

餘霽又睜開了眼,他坐起來,瘋一樣地扯掉身上的儀器,也在這時,終於有護士發現他醒來,跑過來按住他,他用盡全身力氣去掙紮,推開了護士,赤腳跑出病房,直奔搶救室的方向。

雖然在遊戲裏死亡了,現實也就死亡了,但萬一呢?

萬一醫生能把人搶救回來呢?

搶救室的門緊閉著,他呆愣地站在門外,護士叫了幾個姐妹一起過來,想把他拉回病房,他一個勁掙紮。

“讓我在這裏等!不要攔我!我要親眼看著他出來!我要親自等他出來……!”

他一直掙紮,直到搶救室的門被打開,沈歲安終究還是沒有搶救過來,他愣住了,在醫生把屍體推出來時,發瘋地撲上去握住沈歲安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如果我再強大點,我們就都能活下來了……”

沒有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麼,醫生和護士甚至以為他瘋了,把他押回病房打了鎮靜劑,在鎮靜劑的作用下,他緩緩睡去。

餘霽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沈歲安的屍體也被沈歲安的家人領走了,他坐在病床上,一聲不吭。

他是在進入遊戲後,以出車禍的理由被人送進了醫院,父母每天都來照顧他,今天也不例外,在知道他醒了的消息,兩人匆匆趕來醫院,一直守到晚上。

“醫生說你因為隔壁床那病人的死,鬧得很厲害……阿霽,那病人你什麼時候認識的?以前沒聽你提過啊。”

餘霽依舊不吭聲。

餘母擔心地想去握住餘霽的手,他嚇得一哆嗦,忙收回手。

“阿霽?”

餘霽猛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為了不讓母親傷心,他隨便編了個借口糊弄過去,父母擔心的目光讓他覺得有些難受。

在餘霽醒了的第三天,他出院了,父母看他這幾天都情緒低落,以為是車禍給他造成了陰影,使盡渾身解數想哄好他。

但都沒有任何效果。

最後,兩人隻能將他送到了心理醫生那。

心理醫生?餘霽覺得自己也確實應該看看心理醫生了,他在回到現實後,一閉上眼睛就是沈歲安死亡的那一幕,一睡著就會做噩夢,夢到自己在遊戲裏的各種恐怖場景,夢到沈歲安為了他,甘願送死。

因為總是做噩夢,導致他精神都有些不穩定了,每晚都會失眠。

他覺得,他大概永遠都走不出來了。

因為他,那麼溫柔的沈歲安死了。

心理醫生也姓沈,叫沈致,是個二十六七的青年,他伸手示意餘霽坐下,輕聲開口:“聽你母親說,你出車禍後醒來就一直沉默寡言,情緒低落,是因為被嚇到了嗎?”

大概是因為沈致的語氣很輕柔,又或許是因為他也姓沈,餘霽居然有了些許放鬆,他遲疑兩秒,搖頭。

“那是因為什麼?可以和我說說嗎?你放寬心,把我當成朋友就好,一個無話不說的朋友。”

餘霽抬眸,目光直直地看著他。

“我就算說出來,你也不會信。”

沈致微笑:“怎麼會?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你。”

“大概是兩個月前,我意外進入了恐怖遊戲……”

係統播報著遊戲的規則時,餘霽還沒緩過神來,本次遊戲的玩家不止他一個,其中一個玩家是二十四五的青年,嗓音溫柔,他鎮定地安撫著其他無助的玩家,並充當著領頭羊,指揮著玩家的行動。

他說,他叫沈歲安,意味歲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