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傾西北,地不滿東南,日月星辰,水潦塵埃。
不周山昧穀,無啟國內,人族王朝縉雲領左右大監以毒蛇猛獸之勢四麵圍堵,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無啟國理應傳千年經義,燃萬古明燈。”
族人道:“鬼神明明,自思自量。”知其不可奈何,以永生不死換取千年和平。
女媧以黃泥精華造千人,看管被剝奪神格的犯人。日月輪換,轉瞬千年,人族生生不息,落魄的神靈早已為人身,依舊執迷不悟,後人仍為欲望驅使,王朝直取無啟國。傳聞有言,千秋萬代,無啟國人一成不變。每沉睡120年便能得以複生,人族口耳相承,深信不疑。
幾日後,長老牽了一名孩童下了山,“上神用最後的黃泥精華造了你的心,但多年過去你還是孩童模樣,許是與如今的眾神之力消散有關,隻燭陰上神還守在不周山,望你在山中上神庇佑之下能夠延續自身,無啟國已走到盡頭。後世之人如何,那是他們的造化,罪惡之人早在千年前我們就目睹他們受到了懲罰,無啟國人皆自願安之若命,不要恨人。”
兩日後,任免看著寂靜的孤山,道:“燭陰就住這裏嗎?”長老笑道:“不可直呼上神名諱,乃大逆不道,他受古帝之命守於此地,至今已有萬年餘。
到了山腳,自山腰一路走來了一位龍首蛇身的虛影,走近一些又變成人首蛇身,看著兩人後,又化了雙腿,燭陰打量任免,半高孩童,散著長發,背生鹿角,唇似櫻紅,臉又小巧的緊,“聽說無啟國無性別之分,她看著像是女孩兒。”
長老把人往前牽了一把,“是個男孩,上神在取最後一點黃泥的時候到了白民國,混入了一滴乘黃血,這個孩子就有了性別,又能享天地同壽。”
燭陰眼神打量:“那怎麼這麼久了還是個孩子?”
“沒有神力的滋養,上神留下他沒多久就去往歸墟,若在您身旁,許是也可以長大的,”長老將任免的手遞了過去。
燭陰牽起,轉身離開:“我獨守不周山,帝嚳走時跟我說有個孩子要來,無啟國沒了女媧神力庇佑,沉睡過去便不再醒,當是解脫,我去往歸墟前會將他養大。”
憂愁費晷景,日月如跳丸。
人世已過千年,燭陰看著如煙的手掌,消散不過三五兩日,眾神如今隻剩他存於世間,無啟國亡族,於歸海之墟封心,在人族按照祖先規訓去往國內時早已一片荒蕪,長生之法未留一詞。他如今也快要散去,隻是
任免回到山亭,看到燭陰又發呆,“不用擔心我。”
燭陰歎氣,想著還是小孩好,長大了話越來越少,以前會說:該消散就不必強留,燭陰,更不必擔憂我,我能顧好自己。雖然也不是很悅耳,但勝在話多。
燭陰道:“我以為你每隔120年沉睡一次,這些年發現你非輪回時也總在睡著。”
任免不以為意:“無啟國人本就嗜睡,不是病症。”言外之意,我沒病。
“我離去之時,想著凝不周山神力護你長眠,多睡些時日。”燭陰似是憶起往事:“再醒時,天地遼闊,你非人族,難免孤獨了些,等我的神力徹底消散後,那時你下不周山,你們先祖是為看管罪人而生,你就為自己而活。”
任免想,日出無盼,日落無念,沉睡或清醒,避世或出世,皆風過林梢。幾日後,在一片龍鱗落在任免手心後,燭陰封了不周山,隱去山形,龍鱗裹著燭陰的神力令他長眠。
東方有一大國,民眾安樂,四海升平,名息月。任免行至邊境時,隱去身形,入了這邊陲小城。很早以前長老曾告訴大家,不可在人前用術法,他們乃半神,法力有限,但較凡人之力還是令他們惶恐。
所以他現在應該也不算在人前用,用的時候並未被人發現。
看著身旁來往之人,黑發,長袍寬袖,異於族人的統一白衣。任免略一沉思,散著的白發就染了墨色,白袍束上腰封。
城街兩旁,吆喝聲此起彼伏,“糖葫蘆,不甜不要錢。”“胭脂,都城來噠。”任免覺得糖葫蘆聲大,走去,無啟國人不進食,偶爾吃高嶺土,人類吃食卻越來越豐富,任免觀察了一番,攤前的客人們用圓形銅於攤主交換糖葫蘆,想是這個朝代的錢幣,手往前襟中一摸,就摸出了兩枚銅板,小小術法。
行至街頭,尋到一處無人處,任免現了身形,手裏又化出一個裝滿銅錢的布袋。準備回到鬧市。
途中,迎麵走近兩名身穿甲胄之人,任免與他們隔街反行,耳旁飄過一句:“將軍,王朝多年便尋不周山,但不周山早在千年前就斷了史錄,您怎知是這個方向。”
任免想:喔,每個字都聽懂了。等等?不周山?任免回頭準備看一眼那兩人,沒想到那兩人也轉了身看著他。任免不想與人對視,何況二對四,看不過來,選擇轉頭繼續往前走,那兩人卻追了上來。
“請留步。”那名走在前麵的男子開了口,任免凝眉,任免疑惑,任免不開口。
男子輕笑:“在下槐棲,看公子頗具眼緣,交個朋友?”槐棲確實從未見過有男子生的這般姑射神人,又雙瞳剪水,
任免:“任免。”認識個人多條歪路。
果然,這人是個好人,槐棲笑道:“正好午時,任免,我請你吃飯。”副將:這也行的。任免沒吃過飯,答:“好。”
任免跟著來到一座較旁邊鋪子格外熱鬧的酒樓,門匾上刻著兩個字,但他不認識,正確來說他一個字也不認識。
副將在來前就稟了槐棲退下了,現在兩人坐在一間閣樓等著上菜。槐棲叫酒樓裏來回跑動的人“小二”,他一句“隨便”,槐棲就念了好一串菜名。
槐棲問:“任免,你是哪裏人,不像是常年在邊陲的人,皮膚這樣白,。”
任免雙手垂在身側撐在椅上,“我甚少出門,不大見光。”還沒了解這個國家的各城名,編不出來。
槐棲:“這樣,那你今後也一直住在邊城?”
任免想:應該是不會的,兒時與族人每隔百年便遊離在人群之中,雖然罪惡之人都已死去,但他們仍會對極惡的人降下懲罰。長老讓他為自己而活,他也並不想再審視罪惡,既然入了世,隻想到處看看。便望向窗外的街道回:“不會,我無牽無掛,隨處走走。”
槐棲:嘶,失了父母了?就道:“有機會,往南方去,都城在南方,我此行完成任務後就要回都城,可惜不能與你同行,要是有緣,我們還會在都城相遇。”
離開酒樓,槐棲想再與任免同行一陣,被任免婉拒,畢竟他連自己要往哪個方向走都還沒決定,怎麼告訴人家要去哪裏。槐棲想:做兄弟,懂進退,不兩難,何況還得趕緊找到不周山西邊的無啟國回去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