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換座位,又是一陣兵荒馬亂,最後班主任拍板定論,排好座位,眾人雖有抱怨,卻也不再糾結。江年和寧南同桌了,顧妍和祁嵐則待在別處。
上了高二,又分了班,同學們愈發努力起來,寢室自習室裏常常人滿為患,連走廊上也見自帶台燈的同學,隨處可見耿耿殘燈背壁影之景。
江年思忖明早要交的數學試卷還未寫完,索性也去蹭樓道的光,就著樓梯間不算明亮的燈光寫完餘下幾題,隻是照例留下了第八題和第十六題,最後一題也隻做了第一問。
她不太想勉強自己去寫這些,有鑽研這些的功夫不如多做幾道物理題,說不定就押中寶了呢。
起身的時候,多瞥了幾眼前方的虞溫,發現她仍專注於手上的練習冊,那本書不肖學校發的,倒像“五三”“必刷題”一類的。
眼見比自己有天賦的人還比自己努力,江年不由得焦慮了一會,深覺自己太懈怠了,坐在台階上,有些猶豫去或留,再看手表,已經是十一點半了。
還是回去睡覺吧。
聽聞喬桂日日不過十二點不回寢,每天依舊朝氣蓬勃,甚至看起來比她健康多了。江年想,倒也不必去爭這個,她安安分分上好課就夠了,眼下還是去睡覺吧。
早上六點過十分,起床鈴準時響起,江年一睜眼,便注意到虞溫已經收拾妥當,正要去教室。也利索地爬起來,整理好床鋪,穿衣洗漱。
到教室沒多久,便聽得晨讀鈴聲,江年疏懶地拿起桌上的單詞書,從昨天標記的地方開始讀,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自己聽清。
有人大聲誦讀,有人默不作聲,還有人在打哈欠,讀著讀著,江年也困了,整個教室呈現出一副萎靡不振的精神麵貌。
二十五分鍾為什麼這麼漫長?
江年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猝不及防和彎腰觀察的校長對視了,她忙不迭地低頭看書,嘴裏念念有詞,聲音也大了一點。
“你們這個班怎麼這麼安靜?看看隔壁普通班,都比你們積極!站起來讀!沒點精神像什麼樣子?”校長緩步走入教室,厲聲嗬斥。
一聽此言,同學們像是被嚇到了,馬上站起來了,讀書聲也大起來了。
江年忽然注意到斜後有個好聽的聲音,趁校長離開,連忙轉頭看,卻見一男生捧著語文書在背《琵琶行》,清脆悅耳,好似林籟泉韻,恍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真是“如聽仙樂耳暫明”。
穿得齊齊整整的校服,在他身上,竟也顯出不俗的氣質來,少年身形清瘦,如鶴如鬆。不等江年思索出這是何許人也,他像是感覺到停留在此的視線,抬頭看來,眼眸流轉間可見驚訝,還朝她笑了笑。
江年自覺尷尬,匆忙轉身,殊不知,欲蓋彌彰,許玦好奇地盯了她一會,嘴裏仍念叨著“我聞琵琶已歎息,又聞此語重唧唧”,心裏卻想著“山有木兮木有枝”。
原來許玦他聲音這麼好聽,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江年暗自納悶。
而且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唇紅齒白,像極了校園裏高高的玉蘭樹。平日裏默默無聞,花開時幽香陣陣,如聞蘭芳,其花色白微碧,煞是好看。
可能是寧南珠玉在前,其他人黯然失色,這樣想好像有些可惜。不過也可能是自己沉迷學習,太少注意外界了,江年樂滋滋地想,“我果然已經很努力了!”
下了晨讀,吃過飯一回教室,就看到寧南已經在座位上寫了半張試卷,江年掃了一眼發現自己沒見過,疑心自己忘了什麼,便問道:“老師還發過這張試卷嗎?”
“沒有,我自己找老師要的,說是下次作業。”寧南一邊漫不經心低說,一邊劃掉一個錯誤答案,
“哇。”江年放心了,決定等老師發了再做。
“這張是我昨天晚自習和許玦一起去拿的,其實你每次寫完上一張就可以去找老師要下一張的,班裏很多人都是這樣。”他好心補充了一句。
“嗯嗯,我知道了。”江年嘴上說著知道了,心裏卻在想自己哪有那麼多空餘時間,不如等老師統一講解完試卷再說。
原來許玦成績也很好嗎?
江年恍惚想起,他好像總是在前十徘徊,數學和物理挺好的,然後不太擅長語文,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模模糊糊的印象裏,他的話很少,像是很多人生命裏的過客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