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孫大在嗓子眼發出了一聲沙啞的驚訝,想著這不讓大寶把魂抓了去,也得憋死在這翁缸裏。
那站在孫大夫婦倆人後麵的年輕人走到前麵來,把手裏孫大兩人的上衣薄襖和罩衫,一個缸裏壓了一個。
老先生轉頭走向偏院的後屋,讓孫大兩人跟著進來,老先生問孫大,:“可會寫字?”
孫大點了點頭說,:“學過中醫 ,會寫。”
老先生拿了紙筆放在桌桌子上說:“把你們二人的名字,生辰年月,寫在上麵,萬萬不可錯了。”
孫大接過筆,小心的把八字寫上後,把筆放在一旁,拿著紙給了老先生。
那老人拿著寫了八字的紙進了裏屋,就沒了聲響,又過了小半炷香的時間,拿著6張黃符紙出來,交給了屋外的年輕人。
年輕人小心的結了,走向院子裏的那兩個倒扣的缸,對應著把符紙都貼了上去,每個缸壁上貼了三張。
這時天已經黑透了,還透著點綿綿細雨絲,像霧氣一樣。許是天氣陰冷,這周圍沒有一點聲響。
那年輕人貼好了紙符後就走了回來,把屋門關好,又插上了門閂。
老先生對孫大夫婦說:“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咱們就等著吧。你們兩個也坐下歇歇吧,這饃框裏給您們備下的白麵饃饃,門後缸裏有幹淨的水,你們也墊墊肚子。”
孫大謝了老先生,就起身拿了個饅頭,掰了一半給了老伴,兩人坐在了門旁的小板凳上。孫大一邊嚼著饅頭,一邊問:“老大叔,咱們做的這是為了什麼?,我以為老郭頭是讓你們找車子送我們去那個橋。”
老人家說:“去橋那邊,來不及了,我算了下,過來尋你們索命的,來的凶猛,這麼多年,我還沒遇到過。本來想著把這間屋子做個界,護你們周全。但能感受到索命的怨氣太大,並不是一個界就可擋的,所以做了這個替身局,現在我已經把你們的生身之氣都封在了這兩個大缸裏,在索命的眼裏,你們就藏在這兩個缸裏。希望這兩個缸替你們倆受了他所有的委屈,等天亮了,就都散了。”
“為什麼今個天亮就沒事了,我這邪祟已經鬧很長一段時間了”孫大搖著頭說。
“什麼都有個時段,機緣,你兒子成了今天這樣,也是偶然,恰逢邪氣膨脹,過了今晚,日頭一出來,這陽間就換了日月了,陽氣衝人,這陰的邪祟再強大也不敢再這樣的索命,而下一次再盛大,那就是幾十年後了。”
孫大聽了,不再言語,他也不是很明白,但老人家說了,是偶然,或許非他兒子意願。
旁邊孫大的媳婦,聽的心裏愈發的難受,雖一直嚼著饅頭,但始終咽不下去!這一路她未曾開口說話,一直跟在孫大的後麵,她想不明白,她捧在手裏的心尖子肉,為什麼就要要她死,懷大寶前她本還有個姑娘,但2.3歲就腹脹病死了,中間又沒成型過一個,後來好不容易有的大寶這胎,生他的時候還難產。在做娘這件事上,孫大媳婦真的有太多的心酸和不易。大寶生的特別俊,皮膚也特別白,長到十來歲,人特別的聰明,跟著先生學什麼文都特別快,就是後來病了,癡傻了,孫大媳婦也沒有嫌棄過半點,不管什麼時候,那孩子一笑,孫大媳婦心裏就特別暖。大寶沒了,那是把她媽的心都挖了,對比第一次沒了姑娘時,這二十年的疼惜更還要讓人痛到地獄裏。
孫大媳婦這大半年都想投了南城外的海子隨大寶去了,但又聽人說自殺的是要下地獄遭不斷的自己死法重現的苦,那這樣就沒辦法和大寶重聚了。
剛開始大寶夢裏嚇她她還想著,“嚇死娘,讓娘隨了你走吧。”但等大寶後來在夢裏要掐死她,那股子狠勁讓她突然沒了大半的隨大寶的心思。
想著想著,孫大媳婦又是一股悲傷痛苦上了心頭,不禁的無聲落淚起來。
“萬不可再哭了,大妹子,你等會看看你哭的是什麼吧,記住,等下大家安靜的待著,不管多久,都不要再發出聲音了。”老大爺說著用手示意年輕的那位把煤油燈滅了。啪的一聲後,屋子內漆黑一片,剛剛屋子裏雖然靜,但煤油燈晃動的屋裏還有影動。現在這會,真的是死一樣的寂靜了。
就這樣大家各自坐著,誰也不再發出一絲聲響。
外麵的任何響動,都讓屋裏的孫大緊張。孫大在這緊張中,腦子過了一遍自己這一生,早年學習中醫以為會做先生,然後趕上了十年的蹉跎歲月,內心背負著壓力,兒子傻了,費勁的照看,社會太平了,剛想等兒子結婚有人照看了,就下鄉做個赤腳醫生,結果兒子死了,現在又變成了邪祟要搞死自己,自己躲在這黑漆漆的房子裏,就像一個老鼠。就這樣的一輩子也就要沒了,孫大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