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九寒冬,天邊下起紛紛揚揚的小雪,一片霧白,正是冷的時候。

魏錦姝手捧著湯婆子站在垂花門下,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大門。

臘月初二,宜嫁娶,還真是個好日子。

魏仁照當真寶貝他這個外室,就算是將她身份抹了,套了良籍,也不應該這樣吹吹打打的招搖過市。

丫鬟秋思手捧著鬆木牌位,目露擔憂的看向魏錦姝。

大娘子過世不過三年,主君轉頭就要娶新婦,為了娶那個女人,還將姑娘關了十日,真是狠心。

“姑娘,喜轎已經過了福喜街,馬上就到府中了。”

秋雨小跑進來朝著魏錦姝說了一句,她喘了兩口氣兒,伸出手搓了搓捂在耳朵上。

魏錦姝抬手將被風吹散的發撩到耳後,轉頭看向秋思手中捧著的牌位,鬆木的牌位被擦得幹淨,上麵寫著魏氏主母柳夢潔之位。

她的指尖劃過那一行字,露出一個笑,娘,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讓任何人踩在咱們頭上了。

前世她娘不過才走了三年,魏仁照就迫不及待的把他那外室陳玉瑤迎入門。

連帶著的還有他的外室女,魏明珠,掌上明珠,可見他有多麼疼愛這個女兒。

那時候她哭著鬧著不肯讓陳玉瑤入門,魏仁照發了狠把她關起來,直到陳玉瑤入門後才把她放出來。

再後來,陳玉瑤為了得到她手裏的產業,日日對她噓寒問暖,魏明珠也伏小做低,一副乖巧的樣子,演了兩年,才讓她放下戒心。

她以為,她們不過是想要個堂堂正正的身份。

卻不知道,她們想要的,是魏家嫡長女的名頭,是她母親留給她的萬貫家財,更是她外祖父柳太師嫡親孫女兒的身份。

這一切為的就是讓魏明珠光明正大的嫁到順昌侯府,嫁給她的丈夫。

而她那道貌岸然的丈夫謝琮禮,早就跟魏明珠有了夫妻之實,甚至在成婚一年後,打著妾室的名字,將她們二人的私生子塞到她名下,讓她替他們養孩子。

直到被魏明珠沉湖時,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愚蠢,一生都在為他人做嫁衣,就連母親都是因陳玉瑤而死。

那湖水,當真是寒冷徹骨,比這冬日都要冷,也讓她那跟被漿糊糊住的腦子清醒了過來。

吹打的聲音將魏錦姝的思緒喚回,她收回手,看著一身紅衣的魏仁照牽著女子走進來,他還有些納悶,這門口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為了今天的好日子,他還特地請了同僚過來,難不成是在府中?

“恭喜父親,賀喜父親,隻是父親今日納妾,為何卻著了大紅的衣裳?”

姑娘的聲音帶著笑意,聽不出什麼太大的情緒起伏,魏仁照向前看去,跟魏錦姝對上視線,她就站在垂花門下,一身素白,像是奔喪一樣。

“你出來做什麼,今日是為父娶妻的日子,回你的院子去。”

魏仁照最是看重臉麵,剛剛聽到魏錦姝的話就想嗬斥她,但又怕院子裏還有同僚在,惹了笑話,所以並未大聲,隻是皺眉驅趕。

魏錦姝走下台階,秋思捧著牌位跟上,魏仁照看到那牌位,張嘴道:“你拿你娘的牌位做什麼?”

“怎麼,父親納妾,妾室跪我母親的牌位,有錯嗎?”

此時忽然吹來一陣風,將魏仁照身後婦人的蓋頭吹落,她頭戴鳳冠,麵若桃李,怪不得能迷得魏仁照寵妾滅妻。

魏仁照聽著她的話,伸手指著她:“孽女!給我滾回你的院子去。”

他已經壓了許久的火,在剛剛那陣冷風吹來的時候,心中咯噔一下,頓時將這火氣爆發出來。

天上的雪還在簌簌的下著,魏錦姝依舊是那副笑模樣,她看著陳玉瑤不動於山的模樣,緩緩開口:“父親,當初您為了讓外祖父幫你引薦職位,可還記得在他麵前發了什麼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