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如墨傾覆,安靜地像是暴風雨將要來臨的樣子。
烏鴉盤旋在昭台殿的上空,發出嘶啞淒厲的叫聲,令人聽了心中陣陣發慌。
入冬了,這宮殿裏陰暗濕冷,散發著腐朽刺鼻的黴味,樂瑤閉著眼睛半倚在床榻上,蜷縮成一團。
她膝蓋上的寒疾又犯了,疼的幾乎想要廢掉它,隻能一動不動地坐在那,想著能減少些許疼痛。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來了,來人了……”這時候,寢殿的大門突然被推開,她身邊唯一的侍婢青柳神色匆匆地跑了進來。
她猛地間睜開眼睛,忽地坐了起來,蓋在身上的破薄被滑落到地上,露出那雙因為疼痛而彎曲的腿,那眼下方的大片傷疤在昏暗的油燈下,更顯醜陋、猙獰。
“誰來了?”她緊聲問道,枯瘦如柴的手下意識了放在鼓起的肚皮上,久不見天日,她已蒼白幹澀如同蠟人,剛過三十歲鬢角竟有了幾縷銀發,滄桑憔悴的沒有任何光澤,如果沒有肚子裏的孩子,她可能早就自殺了,因為實在是太痛苦了。
“是皇上,皇上來了!”青柳喜極而泣,皇後娘娘被囚禁在這遠離皇城的昭台殿整整八個月了,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受盡奚落和虐待,現在皇上總算來了。
“你說什麼……”樂瑤聽了,心尖猛地一顫,一瞬間神情極為複雜:喜悅、悲傷、痛苦……
“奴婢看的清清楚楚,皇上身後抬了轎子,還有太醫。娘娘,定是皇上憐憫您肚中龍種,要接您回長春宮了。奴婢恭喜娘娘,娘娘終於熬出頭了。”青柳用紅腫皸裂的手背抹著眼淚。
樂瑤用力撐著那近乎麻木的身體挪到床邊,她顫抖著聲音,不知所措地吩咐道,“快,青柳,拿銅鏡來,替本宮梳妝,你看本宮的衣裳都舊了,不知道該穿哪件好。”
“不必惺惺作態了。”青柳剛轉身時,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樂瑤心頭猛地一顫,緩緩抬頭往門口看去,空洞無神的雙眼泛了紅—— 那個男人一如印象中的堅毅俊美,一襲明黃色盤領窄袖龍袍包裹著他頎長偉岸的身軀,袍子前後及兩肩各金織盤龍一條,腰間束帶上鑲嵌著金玉琥珀,周身散發著一股攝人心魄的光華。 八個月不見,他更有帝王的魄力了。
“皇上……”樂瑤起唇,聲音嘶啞幹澀,已經千瘡百孔的心竟然帶著點可悲的期待。
“動手!”他卻冷冷地道,不回應她。
幾個帶刀侍衛應聲而入,粗蠻地將她按壓在床榻上,臉朝下貼著,動彈不得,她用力地弓起身子,生怕傷害到肚中胎兒。
領頭的侍衛和太醫站在一旁,麵上似有不忍,青柳跪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 “你……你們要幹什麼?”她明白了,他今日前來,並非接她回宮,似乎另有所圖。
“大姐……”這時候她又聽到另一個聲音,如嬌鶯初囀,微風振簫,隻見皇貴妃樂沁在宮人的擁簇下輕移蓮步,走到皇帝夜千越身旁,對著他傾城一笑,頭便柔情百態地靠在他的肩頭。
樂沁,丞相府庶出的三小姐,護國大將軍慕海的外甥女,夜千越現在最寵愛的皇貴妃,大周朝最得意的女人,也是處心積慮搶走她一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