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的快樂的日子又開始了。安紅說他爸爸在火爐上烤了肉，可好吃了。於是我們又開始籌劃烤肉的事。回家要經過黑刺林，黑刺林裏的酸刺很稠密，掉在地上的枯枝也很多。我們為了烤肉的偉大計劃，根本不怕紮。四人撿拾了很大一堆，然後用柳條捆起來，抬到很遠處的坡地裏。
因為偷胡麻草的事情受到家人的打罵，大家都心有餘悸。但肉要偷，不過這次是偷自家的。放假一回來，我就鑽到掛有肉的那間屋子裏，認真觀察。那間屋子沒人住，但有炕。踩在凳子上，依然夠不到掛在屋梁上的肉。我把一個舊的木箱搬到炕上，凳子放到木箱上恰好夠著。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就趴在炕上寫作業。
返校時，大家如期在青稞架下聚會。
傑道說：“都到手了嗎？”
“到手了。”我和安紅說。
“楊歡歡，你呢？”傑道問。
“也到手了。”楊歡歡說。
當我們風風火火趕到存放枯枝的那塊坡地時，太陽剛好偏西。幹透的酸刺著起來十分明亮，沒有鬆枝那樣的劈劈啪啪聲。我們把肉穿到準備好的鐵絲上，撒上鹽和花椒，聽著肉在火焰上發出嗤嗤的聲音，感覺美極了。顧不了太多，燒焦的、沒有熟透的統統被我們吃到肚子裏。
離徹底放假的日子越來越近，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擔憂。因為怕考不好，既要受班主任的批評，又要遭家人的懲
罰，而且還上不了城裏的中學。但我們窮盡辦法，還是商量好要烤最後一次肉，算是對整個小學時代的最後一次犒勞。
最後一個月假了，離開學校後，我們沒有回家，直接去黑刺林撿拾枯枝去了。
路上，傑道問楊歡歡：“這次你能偷上肉嗎？”
楊歡歡點了點頭，說：“沒問題。”
其實，我們隻烤了一次肉，隻偷了一次，但還是被阿媽發現了。我剛一進門，阿媽就說：“掛在梁上的肉可能讓誰家的貓盯上了。”她說著就喊我，讓我幫忙把箱子搬到另外的房間。那箱子可是我辛辛苦苦搬來的呀。我不敢說什麼，隻是心裏叫苦。
阿媽搬走了木箱，同時將炕上雜物收拾得幹幹淨淨的。看著高高掛在屋梁上的肉，我再也想不出任何辦法來。
我祈願返校的時間變得漫長起來，然而時間並不隨願，轉眼就到返校時間了。
裝模作樣走出巷道，來到村口青稞架下，我的心開始瘋狂地跳起來。
別人都偷到肉，我卻沒有。大家一起烤肉，烤熟了一定會給我吃的。怎麼好意思伸出手？如果不接，又覺得太小氣；接了，就意味著不知羞恥。我心裏亂極了。
大家陸續到齊後，傑道問我們：“都到手了嗎？”
“沒問題。”安紅說。
我沒有開口。
傑道搗了我一拳，說：“啞巴了？”
“想了好多辦法，還是沒成。”我小聲說。
傑道和安紅都沒說話，我們等
著楊歡歡。
太陽快落山了，楊歡歡還是沒有來。
就算肉沒偷成，也不至於不來學校呀。第二天，第三天，甚至到期末考試，他都沒有來。
徹底放假了，我們早忘記了烤肉的事。楊歡歡和我們失去了聯係，劉老師專門去了他家，他還是沒有來。短短一個學期，三個同學轉學了，劉老師也覺得臉上無光，他對我們的要求越來越嚴格。
學校放假後，我們早早就回家了。因為天氣很冷，大家都沒有在路上逗留的心思。當我剛走到巷道口，就看見阿媽拿著一根柳條。阿媽啥話沒說，就在我腿上狠狠抽了幾下。不知道犯了啥錯，我也顧不上多想，飛快地向村口跑去。很晚了，我才偷偷回家。阿媽氣也消了，她在鍋裏留了飯，我胡亂吃了幾口，悄悄睡在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