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井岡山到九疑山(1 / 3)

從井岡山到九疑山

2002年7月19日\/星期五\/晴

中午獨自在贛州虔城大酒店用餐。菜肴依舊做得很是精致,但吃起來全無感覺,沒滋沒味。

下一站究竟是去武夷山呢,還是井岡山?回房間後擲硬幣決定吧。

結果是上井岡山。那就是它了。

打的到汽車站。乘下午1點20分的大巴去井岡山市(茨坪)。途經通天岩、遂川縣城,傍晚6點45分抵達茨坪車站。

一路無話。雖是簡易公路,倒還好跑。田野風光不錯,怡紅快綠,看上去比較養眼,讓人想起範石湖、楊誠齋的詩句。

很多這樣的標語:井岡山兩件寶,曆史紅,山林好。曆史紅當然沒得說,毛澤東的騰興之地,早有天下第一山之稱嘛。山林好也是確實的,到處草木扶疏,鬱鬱蔥蔥。

旅途務必帶足飲用水。該拉該撒亦應及時解決。進出問題不“安頓”好,可不好受。

車上人不算多,還沒坐滿一半位子。其中有兩個廣州佬,三個江西妹子(1+2。於此還有後話,可謂無巧不成書)。廣州佬一望而知是來旅遊的。幾乎什麼行李都沒帶的幾個妹頭是幹什麼行當的?饒是本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一時還是猜不出。

旅店拉客的隊伍很是壯觀。我對此一概不予理睬。

邊走邊看。遊客不少。入住南湖山莊。這兒位置好,性價比不錯,方便,也還舒適。花5元請服務員代洗衣服

。外出吃晚飯。打了幾個電話。

有點疲勞。飯餘就不安排什麼節目了,早點休息。

七月炎天,在井岡山,晚上卻要蓋被子。沒想到這裏避暑不亞於廬山。

半夜下起雨來。夢裏不知身是客。心緒落寞。

7月20日\/星期六\/雨

井岡山景區旅遊實行一票製。統票100元,可遊覽所有景點,限期3天。景點很分散。雖然公路四通八達,卻沒有公交車,如果像我一樣不願加入旅行團,就得自行解決交通工具。於是另花80元包了一輛麵的。

先後到紅軍製幣廠、百竹園、黃洋界等處。

黃洋界看上去實在很平常。既不巍峨,又不險峻,毫無驚心攝目之處。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世間事物,往往如此。朱德題寫的紀念碑也是大路貨。

但無論如何,黃洋界都可算是井岡山的標誌和胎記。毛澤東對井岡山情有獨鍾,跨度近40年間,為它寫下過3首詞,無一例外都提到了黃洋界。這絕非偶然。或許是因為當年的黃洋界保衛戰取得勝利對堅持井岡山的鬥爭具有重要意義吧。最初總是令人難忘的。

有一架應景的舊炮。路邊小展館正在進行賀子珍事跡展。

隨後遊覽大井。此間是井岡山腹地。萬山叢中夾著一塊小穀地,參差錯落著數十戶人家,水清林密,鬆竹紛披,雞犬悠然,主峰在望,是個相當不錯的去處。如果不是時或來去的旅行人車打破

它的寧靜,倒是頗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況味。我忽然想,在這裏找個適合人家小住數日,暫時拋開滾滾紅塵中種種瑣屑,徹底放鬆休憩一下,一定會很有意思。

大小五井是井岡山得名的由來,也是當年王佐綠林軍的大本營。毛澤東率領秋收起義餘部上井岡山落腳的第一個村子,就是大井,還真有眼光。朱德、陳毅入夥後,也都在這兒住過,朱德的房間比陳毅的多一張竹躺椅。很多遊客在這裏著紅軍裝佩槍騎馬,攝影留念。樣板照中,我看到了號召股民“咬定青山不放鬆”自己卻溜之大吉的東方趨勢掌門趙笑雲。

中午花20元在大井“紅軍餐館”包餐。煙筍紅燒肉味道不錯。

下午遊水口,觀賞彩虹瀑。這是井岡山的主要景點之一,有點類似於三疊泉之於廬山。曲徑通幽,飛珠濺玉,界破青山,山鳴穀應。尚可一觀,但不足為奇。

天公不作美,下起滂沱大雨。我撐了雨傘,披了簡易雨衣,渾身上下還是淋了個透濕。不清楚究竟像不像落湯雞或者落水狗。也不知過了多久,總算回到水口景區大門口。找到阿召的攤位,要了兩根黃瓜一瓶水,邊吃邊喝邊聊天。

像其他景區一樣,水口也有一排攤位,多是賣土特產紀念品什麼的。但阿召不,她賣黃瓜,兩元一根。這個20來歲的妹子就像她賣的黃瓜一樣壯實。不過人倒是很伶俐。

時,她向我招徠生意,吹噓她的黃瓜如何無公害,如何脆嫩可口,如何吃了還想吃不吃是損失。當時剛吃過飯,肚子圓圓,我便說回來時一定光顧。她半信半疑。看見我果然說到做到,她很開心。

阿召說她是本地人,家在大井,開了個餐館。她在深圳蛇口打過工,還當過拉長呢。剛回家幾個月。

我心裏一動,問大井好不好租房。我的條件是:

1.風景、環境好。

2.幹淨、爽利、方便、安全。

3.房東為人不錯,最好識文斷字,知書達禮。

價錢好說。可以麵商。如果成功,我將給她100元中介費。

她拍著厚實的胸脯用白話說:冒問題,都包在俺身上,費用的不要。

原沒打算在井岡山久待的。說定明天給我回音,以定行止。阿召有手機,互留電話號碼。阿召比小成好玩得多。

我不大喜歡麵的司機小成。吞吞吐吐,別別扭扭,蔫蔫秧秧,不像一爺們兒。他隻負責定時接送我,其餘時間盡可自行攬客。

黃昏到井岡湖。眺望主峰,雲霧繚繞,看不分明。

傍晚參觀毛澤東茨坪故居。沒什麼名堂。

倒是最後進去的井岡山革命博物館頗具內容與規模,值得一看。我一反走馬觀花的態度,看得很仔細。買書一本。

少時即知聞井岡大名,《井岡山下種南瓜》的兒歌至今還會哼。及至登臨遊覽,卻在雨中。細想卻也別具一番風味。

7月2

1日\/星期日\/雨轉多雲

上午參觀北山烈士陵園。碑林一般。雕塑園稍具匠心。紀念碑所在位置較高,可俯瞰井岡山市區(亦即茨坪)全景。

井岡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精英的發源地和大本營。以1949年為界,死者:盧德銘(這位年僅22歲的黃埔二期生、秋收起義總指揮、毛澤東的第一個軍事指揮方麵的夥伴,甚至未及上山就在半路上中伏身亡)、王爾琢、宛希先、朱雲卿、張子清、何挺穎、伍中豪、王良、袁文才、王佐、黃公略、鄧萍……生者:毛澤東、朱德、彭德懷、林彪、陳毅、羅榮桓、粟裕、譚政、譚震林、何長工、陳伯鈞、黃永勝、楊得誌、賴傳珠……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我注意到,賴傳珠是參加過井岡山鬥爭的唯一的江西籍(贛州人)上將。元帥、大將都沒有江西人,多為兩湖、四川人氏。這一點很是耐人尋味。

隨後遊龍潭景區。小情小景,馬馬虎虎。倒是漫山遍野的井岡翠竹看上去賞心悅目,給人以深刻印象。

至此,井岡山的主要景點算是走馬觀花都跑到了。還是世外桃源般的大井最合我意。

我是不是該安靜地走開,還是該勇敢留下來?

如果租房事沒有結果,就選定下一站,隨時上路。

午餐後回到旅店小憩。後與美容院的老板閑聊,聽他扯談生意經。他說煙草公司開辦的金葉大廈最為熱

鬧,比較好玩。

到汽車站,了解去湖南、福建方向的汽車班次。心裏有了底。

去新華書店。沒什麼書好買,就隨意閑走,一路溜達。

在新村一個肮髒簡陋的小店,居然邂逅了1+2的1。她身上散發著劣質化妝品刺鼻的氣味,麵色浮腫,頭發散亂,睡眼惺忪,一看便知道過著顛倒黑白的生活,剛剛起床。這個看上去老老實實很能吃苦的女孩果然是從事那種特殊職業的。

略談。她們麵臨來自各個方麵的欺淩與侮辱,生存環境相當逼仄和惡劣,心理預期也很陰暗,對入世與人生都看得很慘淡。給了她10元。

推己及人,想起魯迅日記中的有關記敘及批魯家們的心解,又想起方舟子的名文《淫者見淫》,不覺莞爾。1如此,2呢?也不難推想。但恐怕難以證實了。沒想到的是,無獨有偶。

金葉大廈果然氣派非凡,人聲鼎沸。三樓是夜總會,美容廳則設在一樓。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我在這裏居然真的又碰到了同車上山的1+2的2。要知道,茨坪雖然也就巴掌大個地方,大小賓館可不下數十家呢。也算是緣分。

個頭稍矮、染著赭紅色短發、豐滿性感的那個小妹先看到了我,過來打招呼。我一邊與她敷衍,一邊往近旁看。果然,模樣俊俏、身材挺拔、鼻子高挺、長發飄飄,不惟沒有絲毫風塵氣息,甚至可以說相當清爽純樸的另一

個女孩,雙手絞著、麵色白裏透紅,靜靜地站在那兒,向著我微笑。

並沒有猜想得以證實的快感,也缺乏意外重逢的歡欣。我忽然覺得很難過,甚至憤怒。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悲哀。

獨自到大廳小坐,整理了一下茫亂蕪雜的心事。然後點燃一支煙。

黃瓜妹阿召幾次來電,事情一波三折。本想放棄,明晨離開井岡山。但阿召力勸我親自過去看看房子,並與房東麵談,成不成另說。於是決定包車再去一趟大井,再定行止。

黃昏到大井,由阿召做向導,看了幾處房子。覺得鄒水明家最為合意。與鄒氏夫婦麵談。最後敲定食宿全包每月660元。以實際住的天數計算。就是這裏了。

給阿召中介酬金100元。她稍作推辭後,還是高興地收下了。她也有一種成就感。後來我才知道,她其實並非大井本地人,家在山下遂川縣城;在大井開飯館的,也不是她家,而是她舅舅;房子也並不是她舅舅的,他隻是租了一層樓做生意。據水明的妻子阿香講,阿召對她說,我是她在深圳當拉長時認識的朋友。這中間七七八八的名堂看來還不少呢。但都可以理解,無傷大雅。

我的房東是一個六口之家。鄒老夫婦年近古稀,身子骨還硬朗,田間家務,均能勞作。鄒老原來當過村裏的保管、會計,曾在1992年當地政府舉辦的“致富競賽”中獲獎。客

廳懸掛著用玻璃鑲嵌著的獎狀,可見老人很重視這一榮譽。老太太娘家在朱砂衝,說話嗓門很大。

男主人鄒水明42歲,在大井林場做電工。樸實,能幹,也有心眼。女主人阿香個子不高,其貌不揚,人比較精明好強。她也在水口擺攤,與阿召很熟。這對夫婦每月各有300至400元收入。

他們有一雙兒女。弟弟阿斌看上去挺伶俐,自尊心也強,喜歡看電視。他馬上就要去茨坪上初中了。女兒阿莉18歲,在井岡山中學念高三,住校。學校正在補課。後來我看過她的幾篇作文和劄記。這是一個內心豐富而情緒茫亂的女孩,似乎比較脆弱,毅力方麵有所欠缺。少年的心,天上的雲。那是年青人特有的情懷與恍惚。

鄒家獨門獨院,地勢高敞,位置極佳。主體是一棟磚混結構的二層樓房,每層約120平方米,水明自己鑲的本地產實木地板。我住的二樓主房本是阿莉的臥室,窗明幾淨,素潔清雅。窗外正對井岡山主峰——五指峰——就是老版百元人民幣背麵的圖案。窗旁翠竹搖曳,鬆風陣陣。前方約100米,有一道清澈的小溪,日夜奔流不息。再往前約200米,即是朱毛大井故居,距公路大約100米。沿公路往南約350米,是大井小學。旁邊有一個茶莊。

鄒家電視(有閉路,水明另外還自裝了衛星電線)、電話、

收錄機、沙發、煤氣、沼氣(自置)、自來水(自置)、摩托車、洗衣機、廚房、廁所、衝涼房……一應俱全。而且幹淨、適用,布局合理。

門前植有桂樹、李樹、楊桃樹、冷杉、黃楊木。還有君子蘭、茉莉、吊蘭等花花草草。房後小山上的經濟類作物則有梨、栗、獼猴桃、厚樸。小院左側還有一供鍛煉用的單杠。

他們養有牛、羊、豬、雞、鴨、鵝、貓、狗、魚(附近有一口魚塘),還有蜜蜂。當年曾經很喜歡蘇童一個不大為人注意的中篇《你好,養蜂人!》,現在卻連情節都忘了,但仍然留有一絲意緒。

如果說有什麼美中不足,就是少了一盞台燈。另外,無公交車,去茨坪(約4公裏)必須打的。

在這樣一戶農家小住,不是我多年來的夢想之一嗎?於今實現了。某些方麵甚至比預想的還要好。

打了幾個電話,有所知會和布置。現在可以徹底放鬆,盡情享受一番山居田園生活了。

陳水扁本日正式出任民進黨主席,權力得到進一步鞏固。

7月22日\/星期一\/五花天

近日略有點乏。今天終於得到很好的休憩。

房東原先擔心我吃不慣他們的飯菜。其實恰恰相反,我覺得挺好,基本滿意。一日三餐,每餐三幾個菜,要麼帶葷,要麼有炒雞蛋、燒豆腐之類,菜肴都很新鮮幹淨。偶爾有湯,口味也不算重。隻是每款菜必加辣椒,

土產辣椒卻也並不太辣。我每餐吃一小碗米飯還要再添加半碗,晚上與男主人一起喝點啤酒。居住適意,夥食也不是問題。還真找對地方了。

黃昏外出散步。江西消防部隊援建的大井小學放了暑假,空寂無人。要是有老師在,聊聊天、打打球什麼的,肯定是賞心樂事,尤其要是有漂亮的山村女教師相伴的話。

學校旁有一家新開張不久的“竹雨軒”茶莊。白天招徠遊客飲茶、買茶葉,喧嘩熱鬧。晚上就很是寂寞。領班阿花是個頗有些曆練、相當成熟精幹的女子,福建武夷山人,已入道做茶多年。她談起茶道,滔滔不絕,如數家珍,卻又滴水不漏。她又極力遊說我往遊武夷山,把她家鄉的景致吹得天花亂墜一塌糊塗。但也承認那兒夏天比較炎熱,遠不如山深林密的井岡山清涼可人。

阿召送我一雙千層底布鞋——大約是花了10元錢在攤點買的,托阿香轉致。小妹也算夠意思了。

晚阿莉回家,帶來清新氣息。她讀文科,基本還是個孩子。

深滬股指終於選擇向下破位。

7月23日\/星期二\/五花天

午後興起,寫了一封6頁的長信,一氣嗬成。記不清有多少年沒寫過信了。發信估計得去茨坪。

黃昏散步,走得較遠,曾至下井。

大井村裏還有一兩棟近年新建的磚混結構樓房看上去還不錯。路旁另有一棟比較氣派的3層樓房,正在裝

修。後來聽說房主就是阿香的幺妹。水明一大家人在此地之殷實出群,得以確證。阿香說,她有個姐夫是中山大學教授,地理專業。

途經雙馬石養道班,進去轉了轉,並與班長王小軍聊天。王原籍貴州,但父祖輩早已在井岡山落戶。他的妻子也在水口景區擺攤,有一個3歲多的女兒。已在茨坪買房,不過較少回去住。這裏有幾頭猛犬。

道班共有七八人,月收入700到800元,人均每月生活費則不到100元。我到他們的辦公室和住所看了看,陳舊,簡陋,擁擠。但他們心態平和,知足常樂。王班長非常熱情。

晚阿召來電,說她姐姐來了,請我有空過去玩。

又接了幾個長途。有朋友豔羨灑家的山居生活,恨不得飛過來分享呢。哈哈。

夜間天色轉好。雲開月出,清輝臨窗,竹影橫斜,涼風習習。

讀了兩篇舍伍德·安德森的《小城畸人》。這是一本饒有意趣的小書。實際上,安德森本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小城畸人”。記得福克納就很羨慕和推崇他的生活與寫作方式。

永懷愁不寐,鬆月夜窗虛。

7月24日\/星期三\/晴轉五花天

昨天大暑。山下早就熱浪滾滾了,山間卻是這般清涼宜人。今天農曆六月半,正當月圓之夕。

讀書,看報。隨身攜帶的書報差不多要讀完了。

傍晚散步,曾到大井希望小學,本想能碰見個把老師,借個

籃球、羽毛球或乒乓球什麼的打打玩。但老師都放假回家了,一個不剩。幾個住在那兒的人都不是學校的員工。

又到竹雨軒茶莊,與阿花等聊天。茶道班共有7個女孩,除兩個湘妹子外,其餘均為福建籍,本地乃至江西的居然一個都沒有。

她們對這種重複枯燥寂寞冷清的營生似乎也都安之若素了。究其原因,主要還是就業艱難,賺錢不易,飯碗不好找。花樣年華的女孩子,誰不向往新潮時尚的大都市生活呢?但正如阿花所說,萬事萬物都要機緣。

此間有一套卡拉OK設備,質地甚差,但可以唱歌、放碟。這給姑娘們帶來不少樂趣。她們喜歡唱情歌,看鬼片。

回程正好碰到阿召和她的姐姐阿玉。阿玉在河南一間大學學習平麵設計,英語四級尚未過,深感壓力沉重。黑暗中沒說幾句話,李氏阿婆來尋我回去吃晚飯。於是匆匆告別。

在大井唯一的小店買了點花生、雪餅之類小食,聊佐口荒。價格似乎還公道。老板娘是湖南人。旁邊的銅像店也稍帶賣一些書,主要有兩類:革命戰爭曆史題材的;最新流行的。居然也有盜版。幾家餐館基本隻做中餐遊客的生意,夜間門可羅雀。

圓月還是露了一會兒臉,但很快被密雲籠罩。

稍感寂寞。

7月25日\/星期四\/陰轉大雨

寫了一份備忘錄。

午後下起大雨。黃昏稍息。

散步。阿召找到我,

說有順風車去茨坪,力邀我一起去玩。

反正沒事,連日下雨,也正有點悶,就答應了。阿召帶幾

個伴當去市場買衣服和日用品,逛超市,樂此不疲。

我則與她姐姐聊天。

阿玉明年就要畢業了。她不願回江西,也不想北上京津,而打算南下深穗找一份工作。

這對同胞姐妹差別甚大。姐沉靜內向,文雅清秀;妹粗獷奔放,熱情大方。姐似乎不太擅長言辭和交流,還略帶羞澀;妹則很會來事。姐姐一望而知是學生;妹妹則整個像一生意人,雖然她現在隻是賣賣黃瓜。唯一相同之處是個子都不高,皮膚稍黑。她們家在山下遂川,父親是司機,還有個上初中的小弟,據說很頑皮,頗讓一家人苦惱。

阿玉身穿一套黑色衣裙。她的眼睛清澈明亮。

請大家吃了頓夜宵。皆大歡喜。又下起傾盆大雨。

本想去一趟金葉大廈,但忽然感覺很煩躁。嗒然興盡,廢然而止。花自飄零水自流,多情不過應笑人早生華發罷了,每個生命個體都有其獨特的思維方式和運行軌跡。

回到大井,已近午夜。回水明家休息。

感受複雜。睡得很晚。

7月26日\/星期五\/大雨

昨夜睡眠質量很差,頗感不適,還感覺有點冷。早晨向鄒水明借了一件大號外套穿上。經過調整、休憩,午後逐漸恢複。

全天大雨,沒有出門。讀《卡夫卡日記》。

與水明聊天。原來他還放過十

年電影呢。他跟我1997年6月在四川巫山大昌鎮平河村馬渡河邊(“小小三峽”漂流起點)的那個房東,確乎很相像。我對他們挺有好感。

風狂雨驟,電閃雷鳴。

獨自細品自我放逐的況味。

7月27日\/星期六\/雨轉陰

午夜右下腹劇痛難忍,疑是闌尾炎。如果嚴重,要在此時此地做手術,那就太不美妙了,感覺痛苦、不安。一度擬打長途告急並知會水明。後強力寬解,勉強睡了一會兒,出了很多汗。

晨電一個業醫的好友,有所谘詢、安排,以求心中有數並萬無一失。心緒稍安。中午,由水明引路到在大井懸壺的一個湖南籍鄉醫處購藥。還好,朋友說的兩種藥——頭孢氨苄膠囊(即先鋒IV)和氨苄青黴素膠囊都還有。打吊瓶用藥則沒有。這裏十分簡陋,衛生條件太差,也不宜打。服藥試試看。好了,即罷;不好,則去茨坪的井岡山市醫院看醫生。

鄉醫是一個年輕的中專畢業生。大井人口這麼少,又閉塞,為什麼來這裏行醫呢?回答是:他的家鄉是湘東大山區,更加偏僻封閉;在這裏有親友。原來如此。

中午服藥後休息。

午後雨算是停了下來。水明騎摩托去茨坪買菜、換煤氣罐、接回阿莉。順便代我買回據說已是最後一份的當期《南方周末》。

並無惡心、嘔吐症狀,大便正常,也沒感冒,精神其實也不差:闌尾炎的

體征並不是很符合。問題集中於右下腹,觸、放都有明顯痛感,但也不太強烈。食欲則大為減退。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天氣一直不太好,令人煩悶。

情緒低落,鬱鬱寡歡。

值得欣幸的是股市終於下跌了。

上周股指逆天行事,強行上漲,收一陰四小陽,煞是好看。但成交量始終不能放大,上攻乏力;那麼,高位天量橫盤達一月之久,終非吉兆。不進則退,向下破位尋求支撐,就成為必然選擇,隻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

果然,本周一,長陰破位,嗣後連收四陰,大盤明顯轉弱,“6·24”入市者近乎全線被套,並在中期頭部累積了天量。股評眾口一詞,認為滬指1650點附近有強支撐。我看未必。即使政策麵支持,充其量也不過以1650點為中軸,在一個1800點到1500點的箱體上下遊弋、來回震蕩罷了。期望大漲是不現實的,市場機會現在其實很匱乏。空倉觀望是最佳選擇。如政策麵保持平靜(更別說偏淡了),股指就此轉勢一路下行乃至創出1999年“5·19”行情以來的新低,也沒有什麼好驚奇的。中國股市先天不足後天失調,問題實在是多不勝數。

現在,朋友們開始佩服我力排眾議的先見之明了。半個月前,他們還認為我過於保守呢。此一時彼一時也。其實,我堅定看空,適時獲利了結沽空變現

,並釜底抽薪,將全部資金從保證金賬戶轉入銀行賬戶,這樣做並不容易。當時賺錢效應濃厚,相互感染,氣氛趨於瘋狂。大量追加投資乃至巨額短期透支的,也不乏其人。而今卻又如何?近日老蔡等人來電,都叫苦不絕。

梁某雖然自我感覺良好,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我確實比較冷靜,意誌力也比較強;但並非神仙,怎麼也不可能未卜先知。隻有我自己知道:是當期《財經》上胡舒立的卷首語《“6·24”不是“5·19”》,幫助我堅定了自己的判斷,並促使我下了最後的決心。要不也不會有這次旅行。

荀子曰:君子性非異也,善假於物也。旨哉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