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敬姝又豈會怕他?這可是應天的地盤!
應天卻是心中一震,繼而神情間不由自主地流出了許多真切的溫情來。
這一刻,他心中忽然想通了。
執著了許多年都不肯放下的執念,也一下子就在心裏輕輕放下了。
過去的,便是過去了。
如今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他必須該承擔起的責任,是姝姝和應家軍。
“聖上今日說得很對。”這時候,應天便語氣強硬地道,“若我連家中的人都管教不好,又如何能帶領好偌大的應家軍?我是該好好整頓一下家務了。
“所以,諸位請先離開大都督府。”
他甚至沒再多看洛芙。
也沒有同她再說什麼話,即便在此之前,他還以為自己有很多很多話要和洛芙說。
“姝姝……”洛芙看一眼應天,而後拉著敬姝的手,神情懇切地望著她說道,“你可要跟著娘親離開?你要知道,去北戎,娘親可以為你安排好一切,為你覓得一位如意郎君,可你若跟著大夏的皇帝去皇宮,以後,你就隻能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
聽得她這話,敬姝明白洛芙如今已經並不把自己當做是大夏朝的人了。
她很清楚,她是北戎的皇後。
“不必了,娘親。”
敬姝朝她笑了笑,“我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萬事靠自己,凡事為自己安排好一切,無論以後怎樣,去不去宮裏,做不做後宮的女人,也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會隨波逐流,也不會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中。
“更何況,你身邊已經有弟弟、妹妹陪著了,爹爹身邊隻有我。”
“姝姝,你是在怪娘親嗎?”洛芙聽她這樣說,麵上有一絲哀愁和自責。
她當年不就是隨波逐流嗎?
母親長公主事事為她安排好。
她遇到誰,覺得誰靠得住,便以為這就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誰更強勢,誰就能得到她。
她也習慣了安於現狀,從未想過要主動選擇自己的人生該是如何。
“女兒不怪天、不怪地、不怪任何人。”敬姝語氣堅定,“不過是身為女子,女兒更相信自己而已。”
這世上,不會有她自己,更能待自己好的了。
哪怕是親生父母,也未必比得上。
“既如此,那娘親就不打擾你了,娘親會先住在洛神居,明日再來看你。”洛芙望著她,說完這些,便鬆開了敬姝的手,轉身走掉。
“你們身為北戎皇室之人,最好還是莫要在大夏國的境內久留。”然而這時候,應天突然開口說道。
洛芙倏然轉身看向他。
應天的目光輕飄飄地越過她,落在了乞顏律的身上:“按照外交規矩,你身為北戎的帝王,來到大夏的疆土,應當先寫一封國書經過朝廷的許可,才可踏入大夏的土地。
“如今聖上已知道你的身份,雖沒有對此說什麼,但還請你自己心中有數,明日,便請啟程離開大夏吧,免得待得久了,暗中做了什麼事情被我們的人發現,壞了兩國的邦交。”
應天幾句話,就叫乞顏律臉色又微微一變。
洛芙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後,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爛漫滿腦子隻有情情愛愛的郡主,此時一聽,就明白了應天話裏的暗示。
想必是乞顏律借著這次來塞北的機會,暗中做了什麼。
可明明來之前,乞顏律答應過她,此次來到塞北,就隻是為了她找到女兒而已!
她心中惱意更盛,瞪了乞顏律一眼,就率先提步離開。
“我倒真是小瞧了你。”乞顏律對著敬姝丟下這句話,便也追著洛芙離開。
祁燼、祁明珠有些沒預料到這事情的走向。
想象中的敬姝見到娘親時會有的埋怨不滿,或是母女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舍不得彼此的畫麵都沒有發生,而是好像,她壓根沒有特別意外於娘親還活著,甚至還活得好好的,也對此並不在意。
這叫二人都有些看不明白敬姝了。
“那姐姐,我們先走了。”此時,兄妹二人唯有也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