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高台之上,熊熊火焰燃燒,那女子身穿紅衣,立於階前,目光中寫滿了失望。
“想不到師兄籌謀良久,就為了讓我成為你的劍靈。”她眼中印著火光,就像是從那地獄裏爬出的惡鬼一般。
淩峰並未分給她多的表情,隻是撫弄著手中的長劍,“瑞清,你應該明白師兄的苦心。你這一世苦修也不過如此,但若是成為我的劍靈就不一樣了,到那時,你我才算是真正合體再也不分離!難道你不想看著師兄與你共掌這天下第一的美名嗎?”
蘇瑞清看著眼前這個瘋狂的男人,他眼中野心勃勃,燃盡他過往所有的溫柔多情。那出現在蘇瑞清黑暗生命唯一的救贖,終究是化作泡影。
是夢啊……多可笑。
“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我,為何連為我祭劍都不願意?”他還言之鑿鑿,一點也沒察覺自己所為有何不妥之處。
他心中的貪婪和欲望此刻在那雙細長的眼睛中展露無遺。
“閉嘴!!”躍動的火焰已經染上她的長發,發出咯吱咯吱的爆響。
蘇瑞清閉上雙眼,一滴淚自眼角劃過。她發誓,這是此生的最後一滴淚,為淩峰所流的最後一滴淚。
“淩峰,我是愛你。但,愛人先愛己。若在你心中,我的存在如草芥一般,那你又如何配得上我的愛?”
說完最後一句,蘇瑞清突然暴起,抓住淩峰的手直直朝著那鑄劍爐跳下。
此時爐底傳出淒厲的吼聲,但很快便戛然而止,歸於平靜。
沒有人知道,在這高爐之下,埋葬了一對曾經恩愛非常,如今卻反目成仇的戀人。
毀掉那愛的,便是貪婪,無盡的貪婪……
不知過了幾歲春秋,又有一位男子來到此處。如墨的長發,灰黑的眸子,他腰間插一支竹笛,尾端綁著金色的穗子,如同流淌的天光一般。
那人望了望鑄劍爐,將竹笛放在唇邊,吹起一支無聲的曲子。
這曲子來自陰界,是引魂之曲。
蘇瑞清隻覺得遠處傳來悠揚的笛聲,那聲音似乎在訴說著她過往年歲的無奈與苦楚。
蘇瑞清聽著那笛聲,隻覺得天地之中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柔緩起來,連同自己的內心……
“是誰?”
她無意識地跟著那笛聲行走,卻被耀眼的天光晃花了眼。
蘇瑞清下意識伸出雙手,想要捕捉那一縷明媚的光,卻發現那光透過自己的手掌直直射至地麵。
她苦澀地笑笑,原來她這一生想要追求的東西,說到底還是一場空。
“你是誰?”蘇瑞清才從沉睡中蘇醒,言語還有些遲鈍,她隻好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那人見她從地下出來,又將竹笛插入腰間,動作間流露著一股難以名狀的貴氣。
“三年沉眠,足夠放下凡塵否?”
此人似乎對她的過往十分了解,蘇瑞清不禁生出幾分警惕之意。
方才那笛聲竟能令她卸去心防,自願來此,便足可證明他的能力。
“閣下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那人笑了笑,唇角彎起好看的弧度,“陰君卿舒,來此,是為渡你。”
“原來是陰君。”
蘇瑞清心知肚明,若是跟隨他回到陰界,恐怕就避免不了轉世投胎的命運。
“你是來渡我轉世投胎的?”
卿舒搖了搖頭,“你為淩峰所謀,化作劍靈,是無法轉世投胎的。”
蘇瑞清細碎的笑聲伴著風中搖曳的樹影,竟在此刻達成驚人的一致。
“看來,淩峰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卿舒似乎很是不解她的想法,發問道,“為何不願轉世?”
“我這一生積澱的所有,不論苦痛還是歡樂,那都是我的。若是轉世,忘卻凡塵,重來一世,便不是我了。”
卿舒揮手召來一座細梭,“既如此,便先隨我回陰界再做打算。亡靈逗留世間,會攪亂天地平衡,致使亂象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