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穩穩停在別墅院外高大的黑色鐵門前,原白透過車窗,視線警惕地向外探尋一圈,打理的幹淨整潔的院內空蕩蕩,這個時間點本該在院子裏修剪花枝的傭人不知所蹤,竟一個人也沒有。
奇怪...
原白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以往別墅門前如果有車輛經過,在進入監控範圍區的時候就會被檢測到,若是有陌生的車輛停在門前,管家當即就會前來問詢,就算李叔沒有及時看到,院裏打理花架的傭人也會前來處理。
但今天不僅沒看到管家,連別墅院子裏都看不到人影,就任憑原白乘坐的出租車這麼大喇喇的停在門前。
“帥哥,到了,163,微信還是支付寶?”司機見後座的人半天不下車,探頭探腦的,行為詭異,於是悄摸的抬手鎖了車門,還算是禮貌的催促對方趕緊付錢,生怕他一個不留神逃單。
沒時間給原白多想,這會兒人都到門前了,離任務就差臨門一腳,係統是不會允許他臨陣脫逃的,原白隻能倉促付了錢下車,心裏默默祈禱千萬別被人抓到。
輕手輕腳地挪到高大的鐵門前,原白不死心,伸長了脖子又往裏望了望,依然沒看到一個人影。
“快點。”999催促道:“沈玉闊今天訂婚,別墅的人都放了假,你趕緊進去把東西拿到手走人。”
“再磨蹭沈玉闊都該回來了。”
原來是放了假啊。
聞言,原白緊繃的神經放鬆了點,嘀嘀咕咕小聲埋怨:“你不早說。”
雖然還有諸多疑問,但999說的對,確實沒多少時間,他還是速戰速決要緊。
“我沒鑰匙。”原白握住大門冰涼的鐵柱用力推了推,紋絲不動,有些尷尬道。
平時進出別墅會有司機接送,車子一旦進入監控區,司機會通知內部,管家也就會早早的打開門等他,今天沒有人在,他又沒有鑰匙,自然打不開。
“怎麼辦?我翻過去嗎?”
原白看了看周邊高大的牆壁,立刻又打消這個念頭。
高大的牆壁上爬滿了青藤薔薇和爬山虎,先不說這麼高他翻不翻得過去,就說這牆上爬滿的植物藤莖,他就算用指甲把牆皮摳破,也不可能爬得上去。
原白聽到999在他腦子裏深深吸了一口氣,壓著脾氣對他道:“你別推,往外拉。”
哢嚓。
果不其然,方才還紋絲不動一夫當關的門在原白手裏,聽話地被拉開一道縫隙。
一人一係統站在原地看著被輕而易舉打開的門,陷入了沉默。
原白沒話找話:“你怎麼知道是向外開的呀?”
係統沒好氣:“你每天回家不知道自己家門是朝哪開嗎?”
“嘿嘿。”原白嘿嘿一笑,削瘦的麵頰上染了點血色,看起來終於不是那麼憔悴。
“他們為什麼不鎖門啊?”原白探身進來把門關好,忐忑潛入,輕手輕腳走向主樓。
999和他有一搭沒一搭閑聊:“主要沒人敢像你這樣來別墅區偷東西,安保那關都過不了。”
“哦...也是。”原白點點頭,推開主樓的房門,踏進熟悉無比的玄關。
房內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也沒有,玄關的鞋架的外緣放著原白的兔絨拖鞋,再往裏,兩雙穿的有些舊了的小髒鞋因為原白喜歡,所以一直沒扔,沒想到他離開快一個月了,竟然也還在裏麵。
猶豫了一瞬,看著光潔敞亮的地板,原白脫了腳上的鞋子換上拖鞋。
踩進去的一瞬間,一股幹燥的、暖洋洋的溫熱感便撲上來將他整個腳包裹住,原白禁不住心頭一軟,看來李叔不知道拿出去幫他曬過多少次。
路過客廳時原白一怔,沙發上,幾個抱枕亂七八糟扔的到處都是,他走之前隨手丟在一旁的遊戲手柄還原封不動卡在沙發和坐墊的間隙,桌子上半袋拆開沒吃完的薯片就這麼敞開了口放著,袋子光潔如新,一絲灰塵都沒落下...全都是原白離開之前的痕跡,完好的仿佛昨天他還坐在這裏。
而如果不是有人特意吩咐,這些東西早該被當做垃圾處理掉,沈玉闊不會容忍房間裏是這副亂糟的景象才對。
原白嘴唇顫了顫,甚至有一瞬的恍惚,忍不住想,或許對沈玉闊而言,自己在他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一席之地。
“怎麼了?”見他原地發愣,999喚他。
原白搖搖頭,收回視線,額間的碎發垂下,遮住低垂的眼瞼,將情緒都藏了起來:“沒事。”
“東西在沈玉闊書房是嗎?”原白很快斂去神色轉移了話題。
“對。”999給他指路,“在書房的電腦裏,你打開就行,我來找,找到後你拷到U盤裏帶走。”
原白盡力克製著自己不再亂想,手腳麻利地摸進沈玉闊書房。他在的時候,沈玉闊就從來沒有鎖門的習慣,好像自己的一切對原白都無需隱瞞,亦或是根本從來沒有擔心過自己的東西會被原白泄露,但不管是出於哪一種理由,都方便了原白今天的行動。
一切都順利的不可思議,沈玉闊的電腦竟然連開機密碼都沒有設置,999順著數據流跳入電腦內容,很快就把要找的文件單拎出來呈現在原白麵前,催促他趕緊拷貝。
原白拿著U盤,對著USB的連接口,兩次才插.進去。
越是順利,原白的心裏就越是忐忑不安,心跳慌得發亂。
眼看著拷貝結束,來不及退出,原白直接用力一拔,帶著U盤慌忙離開書房,下樓的時候太慌亂,膝蓋撞上樓梯拐角的櫃子,痛得他膝蓋一軟,差點當場跪下。
“怎麼樣?沒事吧?”係統見狀問他。
原白揉了揉,膝蓋麻麻的,一股鑽心的痛感若隱若現,但他沒管,搖搖頭:“沒事。”
而後忍著痛忙離開了別墅,像是身後有什麼猛獸在追趕。
沈玉闊盯著屏幕上那個踉蹌的身影,麵色陰沉。方才那一下,原白下樓的時候明顯因為沒注意到拐角的櫃子所以沒收力,櫃子上的花瓶都撞得顫了幾顫,落到原白身上,不知道該有多疼。
看著右腿明顯吃力的人影,沈玉闊煩躁地拽開束在喉頭處的領帶,恨不得立刻飛回別墅把人抱進懷裏細細檢查。
一聲不吭地逃走就算了,怎麼能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江子銘!”眼見著人從別墅大門出去了,沈玉闊這才關了屏幕高聲道。
江子銘頃刻便推門進來,而後把門外的嘈雜又盡數關住,這才疾步到沈玉闊麵前:“沈總,你叫我?”
沈玉闊皺著眉,周身的躁鬱越發濃重,指尖敲在手邊的玻璃小幾上,敲得哢哢作響。
沒見到人之前還好,現在見到了人,又眼睜睜看著寶貝從別墅離開,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人都到齊了沒有?”沈玉闊沉聲問。
江子銘從善如流:“到齊了,距離宴會開始還有二十分鍾,需要我安排提前嗎?”
沈玉闊陰沉的麵色閃過一絲狠厲,看向江子銘:“馬上開始吧,我要萬無一失。”
江子銘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處的輕巧鏡框,麵上是一貫沉穩的職業笑容:“好的沈總。”
拽開的領帶被隨意丟在一邊,沈玉闊推開門穿過會場,頭也不回地向出口走去。
見他從房裏出來,會場的人立刻殷勤地圍上去,“恭喜啊沈總”、“恭喜恭喜”。
但沈玉闊麵無表情地穿過眾人之間,對於這些道賀,連給一個眼神都欠奉。
蘇小白被圍在一眾貴婦人中間,原本正推杯換盞,滿意地聽著一眾誇讚他和沈玉闊“天作之合”的奉承,見沈玉闊出來,忙對周身說了句“抱歉,你們先聊”,就盯著沈玉闊的身影擠過去。
沈玉闊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但在這種重要的日子裏,沈玉闊這副樣子怎麼看都算不上穩妥,他對周遭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反應,蘇小白隱隱有些不安,眼見著沈玉闊徑直走向了出口,蘇小白什麼也顧不上了,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一定不能讓沈玉闊離開,否則他們蘇家今日會成為整個上流圈層的笑柄。
“老公!”
蘇小白高聲喊道。
宴會上原本熙攘交談的聲音隨之沉靜了下來,賓客的目光落到了相隔不遠的兩人身上。
沈玉闊毫無反應,像是全然沒有聽到一般,站在宴會出口的門前,握住了把手。
蘇小白急了,又是一聲厲色疾呼:“沈玉闊!”
這次,沈玉闊終於有了反應,微偏過頭淡淡掃了他一眼,還算是仁慈的留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
蘇小白緊緊捏著手裏的高腳杯,指尖發白,他看著沈玉闊,疾步向前走了兩步,語中帶了些哀求,開口間甚至語中發顫:“儀式馬上要開始了...你去哪?”
白皙漂亮的臉上是隱隱的脆弱無助,任哪個男人看了,心裏都會激起一股憐香惜玉的保護欲。
但沈玉闊隻是靜靜看著他,淡聲開口道:“訂婚取消。”
賓客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氣。
蘇小白霎時臉色煞白,身形搖搖晃晃被旁邊的人扶住,高腳杯從手中滑落,碎了一地。
“你什麼意思!”蘇小白有些喘不過氣,捂著胸口恨恨地看著沈玉闊咬牙問道。
沈玉闊徑直推開門離開。
身後的會場內一片嘩然。
“來人,快!給我攔住他!”
蘇景召摔坐進沙發裏,喘著粗氣高聲喊人。
其餘兩個兒子一個扶著他,一個趕忙吩咐傭人拿速效救心丸,不知道是誰勾到了甜品台的餐墊,連帶著幾份甜品也摔到了地上,惹的離甜品台最近的幾個貴婦人一聲驚呼,場麵一片混亂。
“蘇蘇,蘇蘇?”
一個略有些耳熟的聲音通過場內環繞的4D音響突兀地穿插進來。
原本用來見證儀式的主舞台上,一個巨大的白幕緩緩落下,於此同時,宴會廳裏的燈光驟然暗了下去。
——“哎?怎麼沒電了?”
——“誰把燈給關了?”
賓客亂哄哄喊人開燈。
但下一秒,白幕上便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睡著了的蘇小白看起來恬靜乖巧,一張柔軟的毯子蓋在他的腰間,其餘露出的部分除了白皙的肌膚,不著寸縷,星星點點曖昧的紅痕印在肩膀、鎖骨、和前胸,像是白雪皚皚的極寒之地開出的幾縷雪梅,很是豔麗。
昏暗的宴會廳裏,蘇小白臉上血色盡褪,白得一如剛落下的幕布。
賓客震驚地看向他。
“蘇蘇?”那個熟悉的聲音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