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想什麼如此入迷?”喻賦笑著將燭燈微微抬高,齊平眼眸後,這才映照一張俊美的臉。
“是你?”
喻賦笑著:“我知道皇姐自小怕鬼,過來為你送一盞長明燈,熬過這漫漫長夜。”
裝鬼差點沒把她嚇死,還真是多謝了。澄懷腹誹,走過去,真就從他手中接過那盞燈:“好,我收下了。”
喻賦從懷中拿出火折子,點燃,開口:“皇姐在天牢裏,真就安之若素?”
澄懷背對著他,開口問:“莫非你還能帶我出離這天牢不成?”
“若皇姐願意開口,也並非,不可。隻是有條件。”
“什麼條件?” 澄懷緩緩轉過身。
喻賦看著燈光下的美人麵,她臉頰旁的汙泥,血漬,淩亂的發絲,不知為何都絲毫損毀不了她的美,還越給人以一種,動魄驚心。讓人忍不住產生淩虐的卑賤欲望,畢竟聖潔的神女跌落泥潭,實在是這世間最動人不過的情景。
方才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將那心懷鬼胎的獄卒,讓人押送去了司禮監,明日就直接閹了做太監。
原本他是想讓皇姐就在這天牢裏多待幾天,等他大事已了,再來接她出去。
可如今看來,這天牢中藏汙納垢,他難免力有不逮,還是放在自己身邊最為安心。
“舍棄大哥,與我同盟。”
澄懷看著眼前這已然是脫胎換骨的皇弟:“在此之前,我卻還有幾個問題。”
喻賦沉默半晌,終是點點頭:“你問。”
澄懷一雙沉靜的眼睛,入定般地看著眼前人:“第一個問題,蒔花閣背後那煉魂之人,你可認識?”
“不曾,那女子身負異術的事情,我並不知曉。”他隻不過聽說這女子頗有手段,想讓她去公主府上攪擾一番。
“第二個問題,那伶官,我聽聞與我有七分相似,是湊巧?”
火光下,喻賦的臉色變了變,最後竟露出痛苦的神色:“皇姐,有些事,糊塗些不好嗎?”
“我明了,那麼第三個,接我出去,等你弑父登位後,你預備讓我也困在這宮中,做你伶官的替代?”
喻賦閉上眼歎息,皇姐終於是將他的心思徹底看透,開口:“若皇姐願意,這中宮之位也是你的。”可是,他比誰都清楚皇姐的脾性,她寧願死,也絕不會以這般恥辱的姿態苟活於世。
澄懷目光幽深,語氣冰涼:“天理人倫,你自小被作為儲君培養,應是比我懂得深。”
“天下人皆知,奚國長公主已駕鶴登仙。”隻要他登上皇位,這世上,便沒有什麼能阻礙他的了。
“喻賦,懸崖勒馬,為時不晚。父皇他,雖對我。但對你的愛護疼惜,分毫不差。”
喻賦苦笑,一雙含情目中淚意閃爍:“皇姐,若是你真心疼愛一個人,會將他心愛之人,杖殺在他的眼前嗎?”
澄懷沉默半晌,終於問道:“若你願意,可以與我說說,他。”
“他,叫存吾,明年三月,便也該年滿十七歲了。”可他,卻永遠停在了十六歲。
某日他路過舞雩閣外,存吾一襲鵝黃的水裙衫,在台閣上排戲。他原本是貪戀存吾那一雙眼睛,和皇姐像極了。
不知道應該從何處說起。
是存吾和他半夜偷溜出宮城,提燈摸黑攀上罔極寺金頂,看清晨初升的雲海後,又饑腸轆轆地一路奔命,趕在杜夫子授課前,跑回了國子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