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淩晨，雖然這裏是居民小區，也見不到幾絲燈火。烏雲更是層層疊疊地遮蔽了星月，未曾泄出半分光亮，凸顯出黑夜的刻板樣子，順道裹挾著點點的，間斷的，細細蟲鳴
——直至一聲難以抑製的痛呼尖叫聲撕裂了這靜謐
從未拉緊的窗簾可以瞥見室內，一個人壓在另一人上，下邊的那個漸漸沒了掙紮。上麵那個恍惚是個少年身量的人，他站起身來，一隻手提著什麼，另一隻手輕輕推開門，走出了這個房間
“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叮鈴——滴答——叮鈴——”
液體滴落的聲音裏突然夾著鈴鐺搖晃的聲音，那少年將頭扭向鈴鐺聲來的方向，看向客廳的陽台
烏雲總算散去了些，本以為醞釀著一場瓢潑大雨，然而後半夜竟然徐徐飄走了，雖然不多，但好歹給了月亮喘息的機會，寸縷月光順著雲的縫隙中擠下來，落在陽台上
也落在，她的身上
皎白的月光竟襯的來人那滿身繁多而重的銀飾有幾分慘白
不，少年心想，也許來的並不是人
她有著精靈那樣尖尖的耳朵，帶著流蘇銀耳環，頭發盡數挽起，以一繁雜的銀冠攏住，頭戴水滴形額飾，麵容仿佛有濃厚霧氣在前，看不分明
身著深藍色對襟短上衣，應該是繡了些花樣在上麵，然而圓形項圈下墜著一隻碩大的長命鎖，鎖下又有小巧的鈴鐺整齊排列，將胸腹的衣物擋得七七八八。下身是一條及腳腕黑色百褶長裙，有著菱形暗紋排列，用一條錯綜的銀製腰鏈係緊，並一件銀鑄虎頭掛件。裙擺無風飄動，堪堪瞧見那看不清楚花紋的高底船鞋上的，掛著三個鈴鐺的一對腳環
她緩緩抬起右手，繡著蝴蝶翩躚的大袖向上抽了一節，顯出三隻銀鐲子，手中持了一柄純銀搖鈴，鈴鐺總體呈方形，上麵刻有一頭背生雙翼的猛虎，手柄尾部綴著紅黑相間的布條
“葉羅麗魔法”
原來霧氣連聲音也可以遮掩的嗎？少年迷迷糊糊地想，她的聲音好像被什麼包裹著，聽不清楚
“微微惡念，汩汩湧來，引惡蝶”
一隻半黑半藍的蝴蝶從少年眼中爬出，不對稱的翅膀叫它飛的上下顛簸，搖搖晃晃，最後落在了她的手指上，消散了
少年原本滿是血絲，混沌的雙眼漸漸恢複清明，手裏的刀“咣啷”地掉在地上
這原本是一個三口之家，隻是，現在少年是唯一的生息
高樓的陽台好像延伸出了一條路，霧氣漸漸起了，緩緩遮蓋住她的身影，她順著那條路走遠
樓下，紅藍的燈光照亮了半邊的天空，少年愈發驚恐的粗喘聲，刺耳嘹亮的警笛聲，一同將她走動時，飾品碰撞和鈴鐺搖晃的，琳琅作響的聲音，慢慢淹沒
沒有引惡蝶放大惡念，這孩子果然懦弱，巫念百無聊賴，不甚在意地想
至於這警察，大概是哪房鄰居從睡夢中驚醒，發覺這並不是一個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