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內,綠瓦紅牆依傍著絢爛的陽光,亭台樓閣突兀的飛簷滿掛著通紅的長燈籠,盛開的牡丹璀璨奪目,陣陣香氣彌漫,滿城沐浴在芬芳的花意之中。鏗鏘的鑼鼓與高亢的嗩呐此起彼伏、抑揚頓挫。街道兩旁的平民簇擁著熱鬧的迎親隊伍。今日是三朝元老靖國公之女陳婉兒與開國名將、當今國舅爺沈漓的大喜之日,數十裏紅妝,車馬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喜轎轎體通紅,采用木質雕花加朱漆鋪底,四麵用金箔貼花,頂部嵌著一朵錫製的蓮花,周圍用黃金點綴,轎體刻了幾十隻龍鳳、仙鶴與喜鵲,煞是華麗。皇命親賜,天作之合,憑誰都要說一聲般配。綾羅轎內,陳婉兒心中略有些忐忑,心跳不自覺地隨著鼎沸的人潮與喧天的喜樂起伏。
因是家中獨女,又是國公夫人年上才得來的女兒,陳婉兒幾乎從小就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奴的老父親更是把她視作天賜寶貝,唯恐她受一絲傷害。有父母此番強大的靠山和無上的寵愛,陳婉兒有幸保持著少女那份純真的性情。原以為能一直陪在父母身邊,瀟灑快活,無憂無慮,直到聖旨傳下的那天......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靖國公之女陳婉兒溫柔賢淑、品貌出眾,朕聞知甚悅。今皇後沈氏之弟沈漓,戎馬縱身、戰功赫赫,近而立之年無有妻室。值陳婉兒待字閨中,與將軍沈漓堪稱天造地設,為成人之美,特賜婚於沈漓為妻,擇日完婚。欽此。”詔書是皇帝身邊親信李公公送來,傳罷便要將聖旨交給陳婉兒。“婉兒姑娘請接旨。”陳婉兒著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羅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頭上別著略顯素靜的飛蝶墨雪鏤寶髻花翠簪,戴了紫金嵌芍藥白玉搔頭,烏黑的長發如流水般散落腰間,發上係了一條碧色絲絛,恭謹地雙膝跪地,低眉頷首。
聽完是聖上賜婚,一時間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呆呆地愣在原地。李公公見陳婉兒未上前接旨,便清了清嗓,再次喚到:“請婉兒姑娘接旨”。陳婉兒這才定了定神,起身接過李公公手中的詔書。“恭喜姑娘,喜得良緣,賀喜國公、國公夫人,得此良婿!”李公公退後一步,微微俯手,作了一揖,滿麵歡喜地說道。靖國公與夫人聽聞這個消息,心中也頗有些詫異,雙雙關切地望向自己的寶貝女兒,但李公公畢竟是皇帝身邊的人,即使兩人再不情願,也不好當麵表露出來,於是客氣地要留李公公坐坐。李公公以宮中事務繁忙為由推辭了。
待李公公離去,國公夫人趙如玉這才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此時,陳婉兒仍抬著胳膊,恭敬地端著詔書,不知所措,手中的詔書似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新帝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想借著聯姻來拉攏朝中舊臣,這一點朝中官員早已有所揣度,隻是新帝看中誰,有何對策,卻是大家沒有猜透的,沒想到這頭一著便選中了靖國公家。
對於這個沈漓,靖國公是有所耳聞的,戰場上是一支精銳的箭,是新帝的左膀右臂,頗為能幹,如今建功立業,封了將軍,單論這些,沈漓倒也是個人才,倒也是配得上他的寶貝女兒。隻是聽說那沈漓在燕川之時已有過婚配,說到底是個鰥夫,對這門親事,靖國公自然是一百個不樂意的。他的掌上明珠可是要配世間最好的兒郎,沈漓一個沒有身家背景,還是曾經有過家室的,如何能將寶貝女兒的終身托付給他。
陳婉兒沉默許久,沒有作聲,倒是靖國公先開了口,“孩子,若你不願這門親事,我便去奏請陛下,辭了這門親事,絕不讓我的寶貝女兒受委屈。”言畢,便就要邁步往外走去,打算找皇帝和太後要個說法。還是國公夫人和陳婉兒硬拉住他,這才沒有衝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