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廖大夫好。”
“廖大夫。”
“廖大夫又是這麼早來了。”
“廖大夫注意身體。”
一大清早,會議室裏就響起清澈的聲音。
一個個小護士都提前半小時,鑽進了會議室裏交接班。
她們如同往日一般向坐在桌子旁的女人打招呼。
那個戴著金邊細框眼鏡,翻閱病例資料的女人,就是她們口中的廖大夫。
廖大夫是直博的學生,現在正在市立醫院骨科病房擔任主刀醫生。
她長得十分漂亮,也沒有什麼架子,就是不太愛說話,做起手術來幹脆利落。
皮膚挺白的,搭配上那身白大褂,看上去有種病怏怏的嬌弱感。
“七笙!”
這一聲名字,讓後麵嘰嘰喳喳的護士間的閑言碎語戛然而止。
走進來的是骨科新上任的副主任,張丘逸,一個高大陽光的男人,比廖七笙大不了六七歲。
“張醫生早。”
“張醫生。”
好多年輕的小護士都聞聲跟他打了個招呼,但這人好像看不見她們一樣,直直的走到廖七笙身邊,殷勤的給對方遞上一杯豆漿。
“七笙你又沒吃早飯吧。”
“嗯。”她還是冷冰冰的模樣。
“給你這個豆漿,對胃好。”
廖七笙眼皮都沒抬一下:“對胃不好,不喝。”
後麵的人默默的盯著這邊的動靜,相互交頭接耳。
同時也有很多人擠進了這個不大不小的會議室。
張丘逸好像還要說些什麼,廖七笙就抬眼皮看了眼四周,又看了下腕表的時間,她沒給張丘逸插話的機會。
“好了,大家入座吧,主任今天不能到現場,交班開始吧。”
一句話出來,吵鬧的會議室再一次安靜下來。
張丘逸也自討沒趣的坐好,但還是把豆漿往七笙的胳膊肘邊上送了送。
小夜和大夜的護士輪流彙報工作情況以及病人術前術後體征,注意事項。
廖七笙把護士交代的重點病人看了幾遍,對他們大致有些印象。
張丘逸沒興趣了解這些,他掏出手機給廖七笙發消息,問她今天晚上有沒有空,想請她吃飯。
骨科交班很快,前後不過一刻鍾的時間。
在廖七笙說完散會後,大家都簇擁著走出會議室,嘴裏還在七嘴八舌的講些話。
張丘逸抄起那杯熱豆漿追上廖七笙。
“看手機了嗎。”
對方沒說話。
“晚上你有安排嗎,咱們出去吃飯唄。”
廖七笙回頭看了下張丘逸。
“不去,沒時間。”
“可你生日還是要過的吧。”
廖七笙的腳步頓了頓。
“我不過這種沒意義的日子。”
沒意義嗎……
張丘逸不再糾纏,他停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廖七笙筆直的背影,反複琢磨著對方說的話。
他無奈的笑了笑,把手裏溫熱的豆漿扔進了最近的垃圾桶裏。
今天廖醫生的手術排的很滿,滿到沒有吃飯喝水的時間,一個人最大的限度也就這樣了吧。
和廖七笙搭台的護士也換了兩三波,隻有她還站在台子上忙個不停。
骨科不是一個風水寶地,對女職工的體力要求極大,其他大夫還好,隻是那個有先天遺傳缺陷的廖七笙恐怕會吃不消。
這已經是她連續工作的第17天了,她每天都活躍在醫院裏,沒有休息日,導師不在的時候她也在。
張丘逸有些放心不下她,但沒有在手術室門口等她,而是跑回家給廖七笙做便當。
如果知道後來的結局,他大概說什麼也不會自顧自的回家做飯。
他應該會在醫院見廖七笙的最後一麵。
廖七笙是過勞導致心髒病突發猝死的。
在她完成今晚的最後一台手術,她縫合過後觀察病人的生命指征時,眼睛就開始模糊起來。
之後便倒在了手術台上。
廖七笙的生命在馬上迎來27歲之時,終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