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1第一章:判官回營,天降正義
“咚—咚—咚—~~”
隨著一道黑影衝天而去,酆都城裏響起了久違的鍾聲,高聳的判官石像睥睨著城外跪拜的信眾。
塵封了二十五年的漆黑城門徐徐打開,撕裂了錯綜複雜的陳年蛛網,驚擾了門釘上築巢的烏鴉。
一支隊伍疾馳而出,黑馬黑袍戴惡鬼麵具,腰刀隨跑馬律動叩擊著馬鞍,為首的老者單手擎“判官營”幡旗,背負一個巨大的長條形包裹,留下殘影,揚長而去。
※ ※ ※
西北八十裏外,蒼雲縣,邑江堤上。
江岸兩側哀鴻遍野、土地龜裂,而江堤上築起了一道高高的圍欄,把渴極的災民阻攔在外。
腸肥腦滿的縣令,擰著公鴨嗓子高喊:“自今日始,江水十文一擔,交錢才能取水,膽敢衝闖者,罪同此賊!”
縣令直指狗頭鍘上的崔正義,紅衣屠夫會意的朝手板吐了兩口唾沫,握住了鍘刀!
“咻~~”灼日中射出一道黑影,裹著火花和破風聲直衝而下,行刑的屠夫聞聲仰頭,遭豔陽激出了個噴嚏。
“砰~”閉眼低頭的瞬間,屠夫被黑色長棍釘穿,血撒江堤,攤了一地肉泥。
剛剛還喧鬧的堤壩上,突兀的安靜了下來。
威風八麵的胖縣令癱軟在雕花椅上,股間一熱,腥騷的黃色液體浸潤了龜裂的土地。
※ ※ ※
“邦、邦、邦!”三聲有力的梆子劃破寂靜。
緊接著是鏗鏘而悠長的一字一頓:“判~官~駕~臨、鬼~神~退~避!”
一支鬼魅般黑馬黑袍的隊伍,從災民讓出的縫隙中衝闖而出。聽到這銷聲匿跡了二十多年的正義預告,衣著襤褸的百姓們迎著判官營就地拜伏,有人呼天搶地、有人淚眼婆娑,訴說著各自隱忍的冤屈與不公。
隊伍行至邑江堤上,領頭的老者一揮手,身後的眾多黑袍侍者策馬揚蹄,掀翻了阻隔的圍欄,跟隨的百姓蜂擁著奔向江邊。剛才不可一世的守江衙役,這會隻有抱頭自保的份。
佝僂老者翻身下馬,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他穩了穩身子,拖著殘腿將幡旗交給身後的隨從,雙手舉著剛從背上卸下來的長條匣子,取下麵具和兜帽跪倒在狗頭鍘前,聲音蒼老、激動、沉穩:“恭迎判官大人回營!”
此時的崔正義還沉浸在命懸一線的震撼中,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腦袋從鍘口拿了下來。
老者慌張的放下手裏的匣子,扶起崔正義,解開了綁縛的繩子:“二十五年了,師父,老鬼等您等得好苦啊!”
崔正義一臉錯愕的看著老頭:“你~叫我?師~父?”
自稱老鬼的老者抹了把淚水:“老身忙亂了,師父待您拿回勾魂筆,一切便清楚了!”說著指了指深插在地上的天外來物。
崔正義看向肉泥裏的黑色長棍,它周身黑色光華一震,化作一杆靈氣湧動的毛筆,徑自飛入主人手中。
還沒等他看仔細些,崔正義突然頭疼欲裂,然後眼前一黑,記憶的片段瘋狂湧入腦海:
記憶裏先是一個穿蟒袍的青年,帶著三個看起來非富即貴的中年男人,在自己麵前一會說話、一會拿出一張蓋著大印的紙、一會又拱手跪拜,最後興高采烈的走了。
畫麵一轉,眼前是一幫衣衫襤褸的流民,他們舉著拳頭和農具在自己麵前揮舞,噴灑著眼淚和唾沫,甚至有幾個人揮拳過來,自己卻沒有躲避。
然後畫麵裏剛剛穿蟒袍的青年換上了龍袍,在一座巨大的宮殿前與自己隔空而立,周圍一片火海、屍橫遍野,那龍袍青年趁自己恍惚的瞬間,一股磅礴的氣機偷襲過來。
崔正義胸口一疼,畫麵便暗了下來,好像想起了什麼,但一切都那麼模糊。
接著他出現在一片黑暗的虛空中,一個滿身塵土、須發皆白的老者盤坐在虛空中央。
感應到他的靠近,白發老者抖落了身上的塵埃,睜開眼睛:“主人,您終於回來了!”
老者殷勤的起身,迎過來拉住崔正義的手:“咦,不對啊。”老者一愣,“容老身感應一下。”
“嘖、嘖、嘖。”他邊咂摸嘴,邊在崔身上一頓亂摸。
“唉唉唉,幹嘛呢老家夥,你特麼誰啊!”崔正義轉動著身子躲避。
老頭捋了捋雪白的胡須:“原來如此,當年判官死後,三魂七魄被打散,魂分十縷,你隻是其中一縷的托生者。”
崔正義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老頭:“判官?你說我是判官的一縷魂魄?”
“我就說我是正義化身嘛,村裏的哪些惡狗都有罪,我吃了它們理所應當。”他得意的一笑:“判官大人還有其他魂魄?那豈不是傳說中的判官一個變十個了?”
老者躬身“判官大人魂分十縷,我能感應到你,就說明其他托生者已曆完了世劫,你是活著的最後一位。”
“哦!那就好,看來我是唯一繼承了判官衣缽的人。”崔得到答案後自顧自的背對老頭,邊解開上衣,邊輕聲嘟囔:“邪惡判官,以惡罰罪!”
老者追在他身後繼續解釋“你需要收集其他托生者在世間留下的因果種子,用以滋補殘魂,集齊所有因果便能重證道統,那才算真正的判官重生!”
“至於因果種子,會播撒在與托生者之死纏繞因果的人身上,因為不是崔大人的全魂,我可能要離得很近才能感應到。”
“閉嘴吧老頭!現在老子就是判官,其他的不重要。”崔正義不耐煩的擺手,上衣刻意滑落,「邪惡判官」四個字赫然紋在背上,他陰邪一笑:“那些壞家夥在我心裏早死過千百次了,他們的末日來了。”
白發老頭看著這與主人崔玨有九分相像的年輕人,搜索自己的詞典,定格於“熱血中二少年”,然後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老家夥。”
“我是這勾魂筆的器靈!”
“器靈?可以送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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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勾魂筆的崔正義盤腿而坐,在靈力的鉛洗下,他身軀更加壯碩、皮膚愈漸深沉,五官鋒利冷峻、發色漆黑如墨。
“少爺,您怕他作甚,判官在兩都之戰中早已魂飛魄散,這隻不過是案犯請來脫罪的戲班子,在這裝神弄鬼呢!”老縣尉拎起攤在遮陽傘下麵屁滾尿流的胖縣令。
“夯基境命官在此,刁民休得造次!”縣尉挽起袖子,打出一記蘊含權柄之力的重拳,眾衙役也醒悟過來,發起了攻擊。
崔正義瞬間睜開發紅的眼睛,眼神犀利得能洞穿世間一切虛妄,好人見了心安、壞人見了膽寒!
“聒噪,叨擾了你判官爺爺的思緒。”他握著勾魂筆輕描淡寫的一揮,頭都不回的背對著眾人。
然而想象中的畫麵沒有出現,縣尉的氣機和衙役的刀斧逼了過來。崔邊跳腳罵娘,邊狼狽的逃跑:“沒用啊,不說我是判官重生嘛!器靈老頭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