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炎國。
靈台山。方寸觀。
這座置於群山人煙罕見之地的道觀,按照凡人之言,便是那追求那縹緲大道的道家仙人居住之地。
此時此刻,道觀內卻隱約能聽到泣聲傳出。
一位身穿淡青道袍,頭頂魚尾冠的少女跪在蒲團上,眉目間籠罩著悲傷,望著前方那位神態安詳的道袍老者。
老者同樣著淡青道袍,頭戴魚尾冠,盤膝坐在蒲團之上,似在閉目打坐,隻是身上有濃鬱的死氣彌漫。
偌大道觀中,唯有少女的哭聲斷斷續續的響起,在她的四周,還有幾位少年少女,隻是與這位少女的悲傷神情相比,他們顯得有些淡然,似乎對於老人的離世並不覺得意外,隻是平靜的眼眸深處流露出一絲憤怒。
有人憤怒於老人不負責任的離世。
有人憤怒於少女的作秀。
有人憤怒於他人之憤怒不可理喻。
許久許久,一位聲音輕柔的聲音響起。
“老八,師尊仙逝之際,是你和老九伺候著他老人家,他有交代你們什麼麼?”
開口之人是位短發少女,麵若桃花,朱唇白齒煞是好看,尤其是那玲瓏身軀,即便穿著道袍,也依舊吸引了周圍的數道火熱視線。她無動於衷,顯然是已經習慣了這些惱人的視線,她望著那位性情溫和乖巧的八師妹。
此言一出,道觀內的所有人便將視線集中在了少女以及一位性情木訥的少年的身上。
犀利的視線,仿佛要將兩人的肉身刺穿。
不等性情木訥的少年開口,少女抹掉眼眶中打轉的淚珠,扭頭望向那位四師姐,輕聲說道:“師尊並無遺言留下。”
很顯然,這句話並不是這些人希望聽到的。
四師姐冷冷一笑,瞥了一眼那位排行居末,入門最晚的小師弟,見其低頭不說話,心中大定,接過話頭說道:“並無遺言?怕是不對吧,師尊修仙千年,所積累的這些財富,就這麼給你吞了?”
“信不信由你,小師弟當時就在旁邊,師尊打坐練氣超過三個時辰,到了吃齋時間,我喚師尊不應,才上去查看,誰想到……”
一位英武的少年揮手打斷了八師妹的開口,他視線飛快地在八師妹和小師弟的身上遊曳徘徊,陰惻惻地說道:“師尊練氣從來不讓任何人接近,輕則斷骨放血,重則直接廢掉修為,丟到山下喂狼。這個規矩你豈不知。老八,師尊生前最疼你不假,但是在座的都是比你早進門的,你和老九吃肉我沒意見,但好歹也給我們喝口湯吧。”
這句話頓時將見證了師尊坐化的兩人推到了風口浪尖的處境。
一道道不善的眼神死死盯著少年和少女。
他們九人是菩提真人,也就是那位坐化仙逝的老人近十年來收於麾下的弟子。菩提真人修仙千年,一身修為通天徹地,移山填海不過是等閑事,他們根本想不到,就是這樣一位仙人,居然也會有離開人間的一天。而師尊的離去,立即讓他們想起,師尊所積累的龐大財富。作為萬裏之內僅有的一位仙人,菩提真人受到了依炎國在內的四個王朝的香火供奉,日積月累下來,積攢下來的財富完全無法想象,最重要的,是菩提真人所修煉的仙法。
其他都是次要的,唯有這個,在座的人幾乎都想得到。
沒有人能拒絕長生不老的誘惑,尤其是已經嚐到了修仙甜頭的他們。
“好了,老三消停一點,上次師尊的教誨還不夠讓你記住麼。”背靠在梁柱之下打坐的一位少年結束練氣,睜開眼睛說道。在他的身上,自有一股淩人的氣勢存在,平靜的眼眸中存在淡漠,似乎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無法動搖他的內心,他站起身,令得其餘不敢再盤坐在蒲團之上,不為何,因為他是菩提真人領進門的第一位弟子,在九人之中無論是輩分還是實力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故而他的話沒有人不會聽,很簡單,因為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