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玉叁緩緩的呼吸著,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縮在林子裏麵,一動不動。
在小的時候,聽家裏的老人家說過一句話,”越是安靜的森林,越是危機四伏。”,他那個時候什麼也不懂,卻也記住了這句話。而他摔下來的這片森林,既不安靜,也不嘈雜,他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鳥叫,聞到鼻尖處的濕潤的泥土特有的腥味,還有來自於更遠的地方,那似有似無,但是卻能聽到步步緊逼的腳步聲和馬蹄聲。
他試圖挪動自己的手掌,這個動作就像是一個開關,一下子把身體裏的疼痛打開了,他在快要忍受不住痛呼出聲時咬住自己的嘴唇,把這一聲呻吟默默的咽了回去,岑玉叁默默的在心裏緩了一會,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那裏還鑽著一粒箭簇,還好那些人心裏仍然想的是抓活口,用的仍然是木製的箭身,剛剛從崖上摔下來時就已經折斷了,現在隻留下這一枚箭簇留在腿裏。
但是他不敢把它取下來,這些東西上麵帶著一種特殊的麻醉粉,要不是他自己本身從小就是在藥罐子裏麵泡大的,還真不一定能抵抗住這藥性,而且,他現在還要靠著這箭簇上麵的麻醉粉來假意麻痹自己忽略從腿上傳來的撕裂的痛感和骨頭縫相互摩擦時產生的難受。
岑玉叁把自己上半身先支撐起來,然後挪動自己的雙腿站了起來,在不遠處的灌木叢裏,他運氣很好的發現了一根從樹上斷掉的粗樹枝,他撿了起來當做自己的拐杖,看了一眼自己周圍的樹林,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後他往南邊而去。
徘徊在耳邊的風仍然在告訴他那些追兵就在他身後,緊緊的窮追不舍,不會因為他摔下懸崖而放過他,就算岑玉叁死了,那些人得到的命令也是帶了他的屍體回去,盡管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並且毫無武功的年輕人這麼鍥而不舍。
岑玉森咬著牙,從摔下懸崖,掉進這片森林開始已經好幾個時辰了,這幾個時辰他隻摘了幾個酸掉牙的果子吃,麻醉粉的效力已經漸漸消失了,他已經能感覺到他的腿部肌肉在他的走動下,傷口已經越撕越大,最糟糕的是,他的應急處理已經不能再用了,除非他不想要他的一條腿,他也能感到全身的傷口在走動下,已經慢慢的滲出了血跡,在這片大小莫測,危險不知的森林了,血腥味是最好的引誘劑,引來的不僅僅是人,對野獸來說,血腥味是一頓大餐的開始。
岑玉叁必須在天黑前走出這片森林,而他現在連邊界都看不到。
風聲開始漸漸的急促起來,他聽到了催促和急迫,北邊的風裏已經帶來了一絲追兵的氣息,那些全副武裝的黑色士兵和岑玉叁一樣,在經曆了長久的追擊戰之後,得不到良好的休息和洗漱的機會,還有獵犬和馬匹的味道混在一起,腥燥十足。
岑玉叁喘了一口氣,他低下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腿,左邊的腿已經不能很好的直立了,手臂上的傷口也裂開了,背後開始有血跡了,他想了一下,把還算幹淨的內襯的小心的撕了兩小塊下來,先把其中一塊緊緊的綁在大腿上,然後他吸了一口氣,盤腿坐了下來,用隨手撿到的尖利的石頭把小腿上的布料割開。
黑色的箭簇深深的沒入自己的腿,可見射箭之人的力氣有多大,岑玉叁不敢想象自己和他正麵對上會是什麼後果,他丟開石頭,閉著眼睛,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直接用手將傷口周圍的肉掰開,然後另外一隻手扯住箭簇露在外麵的部分,一發狠,將整個黑色的箭簇從自己的腿上扯了下來,血淋淋的箭簇掉在地上,他快速的將另外一塊幹淨的內襯綁在傷口上,緊緊的打了幾個結。
他用手敲了敲自己膝蓋骨周圍的幾個地方,然後站了起來,甩了幾下腿,他呼了幾口氣,下定了決心一般,丟掉了撐著自己的拐杖,走了幾步,奇異的是,從他的姿勢來看已經無法看出來他曾經受過傷了,他開始試著小跑了兩步,速度並不快,跑幾下就停了下來。
但是他確確實實跑了起來,他咬著牙,在心裏的默默的想,如果實在是跑不掉,就算死,也不能讓那些人把他找到。
也許跑了半個時辰,但是或許也隻有一盞茶,半柱香的時間,在逃跑中他已經漸漸失去對時間的把握,腳步也越來越輕軟像是踩在棉花上,模模糊糊他隻有一個想法:不能被活抓。他已經能聽到從耳後傳來的暗器破空聲了,如同岑玉叁想的一樣,那些人得到的指令是能抓活口盡量抓活口。他默默的計算著距離,在暗器快要到時往前一撲,就地一滾滾進了又一片灌木林裏,借著低矮的樹叢的掩護,他低著身子,手腳並用的往前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