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風城的時候是秋季,正是楓葉飄零,秋蟲夜鳴的時節。
思淼把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從出租車上搬下來,裹緊風衣長長呼了一口氣。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心裏一瞬間閃過一絲迷茫。
因為被誣陷抄襲,她不得不從垌城作家協會退會,上麵沒有指名道姓地開除她,反而給了她最大的臉麵。
唯一讓思淼抱恨終生的,是陷入同一場風波的好友封黍道從三十三樓一躍而下。
知道消息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清晨,她趕到封家,隻有他的父母強忍悲痛在焚燒他的遺稿。
她看著火爐裏漸漸湮滅的紙張字跡,心裏升起對背後主謀的怨恨和憤懣。
這個仇,必須報。
封黍道是為自己死的,他用死證明了她和他的清白,可他們卻猙獰地笑著,在各大雜誌刊物宣發著她和封黍道的笑話。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就像被人生生擰住,渾身戰栗不停。
“姑娘,這麼多行李,我幫你搬進酒店吧”出租車師傅忽然出聲打斷了思淼的思緒。
思淼慢慢平複心情,回到現實,看了看成堆的物品和行李,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
師傅幫著把行李放到酒店大堂的電梯口,便笑嘻嘻地伸出手“姑娘……”
思淼嘴角抽搐一絲笑容,額外又給了一張紅色鈔票。
這風城的民情啊,屬實淳樸。
在酒店住了幾天,她就試著在附近尋找住處,可高昂的租金讓她次次覺察到囊中羞澀。
實在不行,就住在郊區吧,她這樣想著。
坐上環城西路的公交車,到稍微距市區近些的地方下了車。看著鱗次櫛比的村落,整齊但荒涼。
還真有些蕭索荒村的意味,她冷笑,這裏倒也好,孤寂又冷清。
安頓好自己的行李,勉強把房間布置了些,看起來倒還像樣。
房東阿姨人很善良,給了她些不用的舊家具,叮囑她還缺什麼便告訴一聲。年輕人一個人在外,不容易。
這間小屋有一坐北朝南,陽光很充足,不足之處是窗戶小了些。
清晨起來便能看到遠山,連綿起伏的山脈映在眼裏,給人心平添一份寧靜。
這幾日閑著,便加緊寫文章投給風城的各大刊物,希望偶有一兩篇被采用。
可是接連投出去好幾篇,都杳無音信。
思淼漸漸地有些灰暗了,她本以為改個筆名,換座城市曾經的陰霾就能少一些,可是,絲毫不減。
在垌城最後的日子,她匿名在報紙上發了一篇名為《世道泥濘,詩人隕落》的文章,可是反響平平。
甚至查清後,他們要用這篇文章來治自己的罪,她的心如同掉進了冰窖裏,刺骨寒涼。
想著,思淼寫文章的手忽然一顫,鋼筆的墨水把稿紙氤氳出一道斜斜的痕跡。
雖然互聯網時代用鍵盤碼字已經很普遍,但她還是愛用紙筆,似乎這樣才有文章最真切的質感。
罷了,再試試。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是父親。
思淼猶豫了一兩秒,還是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