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冰冷的太平間裏,身下的床板,姑且稱之為床板吧,又冷又硬,真的想念家裏那張花了我一個月工資全款拿下的大床。
千萬別問我為啥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卻還能對著太平間的床板唧唧歪歪,畢竟咱是第一次死。對於死人還有感覺這事兒,實話實說,我也是挺震驚的。
我叫萬心怡,家住洛州市萬象區西塔小區23號樓5門501。生前,我是一名每時每刻都在關心著別人身體健康、家庭和睦、經濟穩定的——保險業務員。
最喜歡和我那些“慈眉善目”的客戶們嘮“生前圖安樂,死後慰家人”的我,卻非常可悲的沒有給自己買過任何一份保險。無它,對自己過於誠懇罷了。
然而如今我死了,光溜溜的躺在那張窄窄一條,不知是不是標號304的不鏽鋼床上,我想說的是,就算是沒有保險賠償金,咱卡裏也還是有四位數的存款啊,衣服也不給穿一套嗎?難道隻因為我沒有家人,光杆司令一條,就要被這樣對待嗎?這是哪家缺德醫院!太過分了,這也就是咱已經死了,要不然,打爆他們家院長熱線!
我恍恍惚惚的躺著,恍恍惚惚的想著。
恍恍惚惚之間,太平間的大門打開了,走進了兩名警察叔叔還有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這是要幹嘛?這就已經要推去燒了嗎?
行吧。雖然我這一生有點短暫,也沒啥特別的好去回憶,但是,形式不能少。我安靜的躺著,想象著自己的頭上點起一盞素白的“走馬燈”。
電梯嗡嗡的下行,這聲音在我聽來,真的是刺耳,好在隻是下行了兩層,我就被推出了電梯。換了個姿勢,哎,我竟然可以翻身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如今我終於可以從一個第三者角度看一看自己,嘖,好一張普通的臉,而且,還有點醜?!
篤篤,那個看上去挺像領導的警察叔叔敲了敲門,一位穿著藍色防護服的醫生從門後探出了頭。
“李隊,這就是8.14案的受害者嗎?”,“藍精靈”問。“藍精靈”,這是我剛剛給這位長著一雙晶晶亮眼睛的藍大褂起的名字。
“夏醫生,你好!是的。您知道的,這個案子有些蹊蹺,上頭很重視,所以麻煩盡快把屍檢報告發給我們。多謝了哈!”那個被稱作李隊的警察叔叔一臉凝重,認真的囑咐。
“放心吧。等屍檢報告出來,我親自給你們送過去。”
“好,好!拜托夏醫生了。” 簡短的手續交接工作後,我被安置在了另一張同樣冰冷的床上,不,應該是叫做解剖台。
屍體被搬動的時候,我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可以坐起身來,或許我可以嚐試走一走?於是下一刻,我腳不沾地的飄了起來。原來,做鬼真的可以飛。
李警官和同來的另外幾人早已經離開了這個陰暗且幽閉的地方。如今這裏隻剩下“藍精靈”、我的屍體和我。
回想之前看過的電視劇,我想,下一步難道就要親眼看到自己的屍體被開膛破肚嗎?可是,死人難道不是應該被拉去燒嗎?
哎,不對,等等,剛才那個李警官說了什麼?8.14案受害者!啥叫受害者,被殺掉的才叫受害者吧?我,是被殺了?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有點悲哀,明明已經做了鬼,卻隻能感受到不鏽鋼台子的冷硬,明明已經做了鬼,卻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咋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