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死了。
他就這麼直挺挺地躺在魔都大學附屬醫院的急救推車上,白布覆蓋住了他的臉。
就在剛剛,他被正式宣告搶救無效,病因則為熬夜導致的心源性猝死。
不應該啊,陸晨心想。
他平日裏身體一向不錯,也很注重養生,隻是多碼了會兒字,怎麼就死了呢?
小護士惋惜地自言自語:“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認識你的……安息吧帥哥,若有來生,一定要早睡早起規律飲食勤鍛煉啊。”
這是不是有點太荒謬了?如果他所有生命體征都消失了,又怎麼會有意識、有聽覺,難不成是因為黑白無常還沒把他接走?
陸晨想著想著更覺惡寒,白衣天使們不要輕易放棄啊!
“小姐姐別走,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陸晨在想象中伸出爾康手對著小護士大聲呼喊,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滾輪在深夜寂靜的醫院過道上隆隆作響,不知要將他帶往何方。
不會是去太平間吧!?
陸晨用盡渾身的力氣,試圖轉動眼珠或者活動一下手指。其實他更想抽自己一巴掌,把自己從這個離奇的夢境中喚醒。可現實給的巴掌更重——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能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軀體在一點點變得僵硬,體溫早已流失殆盡,從未有過的陰冷感纏繞著他。
不論如何掙紮,他終究還是喪失了對自己的控製權。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倍感折磨,想要大叫天道不公。
為什麼死的人會是他呢?
他才剛剛十八歲,作為一個孤兒,陸晨付出較旁人數倍的心血才考入了心儀的大學,又通過寫小說獲得百萬稿費實現了財富自由。
他的精彩人生才剛剛引出主線……結果一翻頁圖窮匕見,竟是作者爛尾直奔be大結局。
不甘心啊!
一小時前,陸晨同時按下Ctrl和S鍵,關閉文檔站起身。他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太舒坦,僅僅是這麼個簡單的動作都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
也許是今天在電腦前碼字坐的時間太久了……陸晨簡單地活動了一下四肢,鄰桌室友周陽餘光瞥見了他,熱情邀約:“陸大大忙完了?來一把!”
“謝邀,帶不動。”陸晨隻想趕緊洗漱完癱床上,高貴冷豔地拒絕了。
周陽笑罵一聲去你的,轉身又投入到戰鬥中。另外兩個室友高木和田曉文也同樣在沉浸式體驗電子競技,鍵盤被敲得哢哢響,深夜的男寢一如網咖般熱鬧。
作為魔都大學剛剛入校的大一新生,軍訓還未正式展開。沒有家長管束又沒有課業所累,哥幾個深知這是最後的自由時光,恨不得夜夜通宵打遊戲。
陸晨暗自歎息攤上的三個兒子沒出息,不像他,刻苦又自律,多金又帥氣。
兒子們開黑的時候他在碼字,留作存稿以防軍訓時斷更。一想到前不久入賬的稿費,他不由得陶醉地笑了起來,隻是笑著笑著他便一陣胸悶,隻覺喘不過氣。
眼前的黑彌漫開來,心髒伴隨著陣陣刺痛以不正常的頻率越跳越快,那頻率如鼓點般侵擾著他的耳膜,一聲大過一聲,遮蓋住了室友們的聲音。
有什麼重物落地的動靜,隨即是室友們焦急的呼喊,仿佛隔著一層水麵,陸晨聽得不真切。有人將他放平,用力按壓著他的胸腔,可他對此毫無感覺。
整個世界飛速離他遠去,他的意識陷入靜謐的黑暗中,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直到再次恢複意識,就聽到自己被宣告死亡的消息。
周陽捏著那張寫有陸晨名字的醫學死亡證明,手止不住地顫著,他猛地掐了一下大腿,止不住痛呼出聲,隨即抖得更厲害了——不是在做夢,陸晨是真的死了。
一旁舉著手機的高木拍了拍周陽的肩膀,聽到電話那頭接通,言簡意賅道:“老師,陸晨同學已經不在了,還是需要麻煩您來一趟醫院,有些手續和流程,我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