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以前的老師說我還算是比較有天分的,就算不用專門去學習,也能掌握一些低級的能力……”青兆穎回答道,她也很想多說幾句話,但是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回答的話了。氣氛再次冷漠下來,青兆宇的眼神有意避開妹妹的眼神對視,這種難受的情感要比肉體上的疼痛更加讓他不適。最終,還是青兆穎打開了她的話匣子:“我從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之後,會在這個時候重新遇到你……我曾以為我失去爸爸媽媽之後,就隻是孤身一人……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對我,為什麼戰爭帶走了我的爸爸媽媽,為什麼要在我得知自己唯一的哥哥還活著的時候用失憶和受傷來堵住我生活的期冀……是因為我做的不夠好嗎?是因為我們做錯了什麼嗎?我原本想象的會是一場熱淚盈眶的相聚和擁抱,但是現在我所體驗到的卻隻有冷冰冰的眼淚和一個連溫暖都算不上的摟抱,為什麼!為什麼我每次想要回到我原本的快樂生活中的時候,現實總要給我當頭一棒,我就是想有個依靠呀……”青兆穎說了很多細細碎碎的心裏話,她的眼角沒有眼淚流下來,隻是眼白上的血絲不斷地隨著眼球轉動而脹縮,她的臉蛋依舊發紅,就像是晚霞一般,雖然絢麗但是令人惋惜。“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青兆宇愧疚地道歉著,青兆穎的訴說沒有在他空空的腦袋中激起任何的漣漪,他能感受到的僅僅是一個普通女孩的悲痛,而感受不到這份悲痛與自己的聯係和對自己的輸出,他不知道自己在對誰道歉,對妹妹,還是對自己?亦或者是對自己已經逝去的父母和不知道有沒有的朋友?
“哥哥……手臂和胸口還會疼嗎?”青兆穎忽然站起來走到了坐著的青兆宇身前,她蹲下來,伸手撫在哥哥整齊平放著的大腿上,她努力地想要擠出一個平時對她來說已經是肌肉記憶的微笑來,她看著哥哥手臂上纏著的繃帶和胸口包紮著的紗布,甜美的嗓音總是能讓病人忘卻頓時的煩惱和疼痛。“我……我是不是很沒用……?明明自己隻有一個妹妹活在世上了,但是……但是我卻沒有這份記憶,我甚至不記得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妹妹的樣貌,我真的……我真的是你的哥哥嗎?或許……或許你的哥哥還沒回來,或許他還活著,他還在想念你,或許……”青兆宇還是有些不敢承認自己的處境,他設身處地地想要安慰眼前的女孩,他對麵前人向自己表露的依賴和關心無所適從,他隻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也確確實實不知不覺地撫在了妹妹的手背上。“不會錯的,你就是我的哥哥,青兆宇,雖然……戰爭和時間改變了你我的模樣,但是,我不會忘記的。”青兆穎的語氣慢慢變得開朗許多,她微微抬頭看著哥哥窘迫的表情和臉龐,隨後補充說道:“沒事的……隻要哥哥回來了就好……我們還是可以繼續生活下去,隻要……隻要哥哥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記憶什麼的,隻要回到正常的生活,肯定會想起來的!”妹妹是如此堅強和樂觀,青兆宇如是想道,他也得表現得樂觀自信一些,於是他再次縮緊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擺出青兆穎記憶尤為深刻的那一抹微笑來,他安慰自己說道:“謝謝……謝謝你……至少我真的還有家人……對不起……妹妹……我……我回到你身邊了……接下來的日子,我會慢慢彌補我對你的遺憾的。”
“哥哥,像小時候一樣,叫我阿穎吧。你不需要彌補任何遺憾,因為你能夠活著回到我身邊,就已經不算遺憾了……記憶這種東西,我相信隻要哥哥依然熱愛自己的生活和家人,就永遠不會忘記,我也會保護哥哥,我不會讓你再從我的生活中離開了。”青兆穎堅定地說道,她站了起來,轉身用手和紙巾擦了擦臉頰之後,重新擺出了之前的那種自信微笑的模樣,她看著哥哥拭幹眼淚之後的臉頰,稍微緩和氣氛地說道:“畢竟,我還得給哥哥找個住的地方呢,哈哈……”青兆宇站了起來,攤開雙臂,第一次主動地抱住了青兆穎,此時他的心裏是滿足的,是溫暖的,是熟悉的,也是釋然的。
“啊……家人……家鄉……家的味道……家的感覺……家的回憶……”青兆宇依然能夠感受到肢體傷口的撕裂感和疼痛感,但是懷抱著自己的家人,他已經能夠感受到未來的曙光了,這種細微的情感湧上心頭,填滿自己忘卻的過往和空洞的內心,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和懷中的女孩已經回到了之前分別的那一刻,似乎自己在那一瞬間所想著的,也是一定能夠重新回到自己的家鄉,擁抱自己的家人,享受戰爭勝利的喜悅。此時的青兆宇再次詢問自己的內心:或許,失去記憶並不可怕?更可怕的是失去對過往的感受,失去對未來的信心,失去那種想要轉危為安、化痛苦為動力的決心。青兆宇仍然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但是至少相比他剛剛回到這座城市的時候,他認識了自己所忘卻的第一個詞語: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