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百般罪(1 / 3)

塵世間,有百般罪。人心中,則順然有百般懼怕。世間時有黑暗籠罩,法自在心中,法也隻在心中。由本心來規矩本人,這本來就是一種悖論。倘若尊法,人心至純,便無懼黑暗。倘若蔑視法律,法律也規判不得。所以,世間時有黑暗。

道德在天空之上猶如旭日一般,試圖驅散所有人心中的陰霾。但奈何,情似雲彩,飄浮不定。有時候的一時衝動,便可釀成大禍。黑暗總是暗流湧動,尋找著可乘之機,一絲極小的事情,在推波助瀾之下,就能借情為契機。以雲彩遮擋旭日。

身為一名刑偵,主要責任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去處理懸疑案件。晚一秒鍾破案,百姓就多一秒鍾對於世間的恐懼。從心底升騰起的懼怕,會猶如煤爐裏的火焰,愈演愈烈。如果有一天,每一個人走夜路的時候,都需要懼怕,需要隨身攜帶電擊槍。或者甚至九點之後,大街上少有人煙。這也是一種失職。

塵世間百般罪,刑偵千千萬。人數懸殊之下,破案看似簡單,但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總有一些艱難險阻在破案的道路上。這不是懼怕的理由,也不是放棄的原因,在這種情況下便更要逆流而上。如果犯罪似萬丈傾流而下的瀑布,那麼警察就是隔絕他的一塊板。縱然肩膀粉碎,用牙咬著,用頭頂著,他們也始終沒有放棄的理由。

因為警察身後是人民。人民將警察托的高高的,警察便要替他們遮風擋雨。

世間,時有黑暗。甚至有時太陽被黑暗籠罩。但是,警徽永遠在心前熠熠閃光,驅散陰霾。

方醒看著警徽微微出神,腦海中不自覺的回想起了師父曾經給過的教導。人生該有多大幸運會遇見一位慈父一般的師父呢。

“師父,父親的父。”

師傅和師父二者隻有一字之差,但是卻有天壤之別。師傅負責傳道授業解惑,而師父則是父親的定位。人生師傅可以多個,但是師父卻求之不得。

方醒從事刑偵已經兩年了,大大小小的案子也破過不少,但是都是踩在師父的肩膀上,不太費力的摘取勝利的果實。這樣的榮譽放在他的背上,不僅沒有自豪自己所得的榮耀,反而開始了佝僂著背行走在案件中,畏畏縮縮。蹣跚著走了太久,一些浮在雲端,觸手可及的線索也成為了虛妄。每次,方醒就算已經破開了重要線索也不敢加以決斷,有時候拖了一天,隻為了聽見師父說一個“是!”。

方醒不是那麼的膽怯,至少一開始不是。開始的他意氣風發,跟在師父這個老刑偵麵前也能屢次奪取風頭。成為了全局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但是明星也有遭遇暗塵蒙洗的時候,太過的亮眼奪目,便注定會吸引很多目光追隨。一個小小的瑕疵便可以毀掉價值連城的寶石。一次小小的錯誤,也隻是釀成了一個小小的難題。但是在目光的聚焦之下,無限的放大。如千百萬針尖刺入耳朵,數萬條質疑嘲諷的言論在每個夜晚如煙花般在方醒耳邊炸裂開。他被迫沉睡了,不至於從此一蹶不振,隻是對於案件躡手躡腳,開始變得畏畏縮縮。師父總說,“孩子是個好孩子,思維跳躍,頭腦靈敏,是個探案的好苗子。但是隻是依賴我,永遠也成為不了一個好刑偵,一個獨當一麵的刑偵。萬一哪天我要是離開了,你自己怎麼辦?就不辦案了嗎?”

方醒當時還笑著調侃“嘿老頭,這可不能隨便說的,電視劇裏這樣子說的可都掛了。這是玄學,快呸呸呸。”

師父當了三十年刑偵了,自然不信這個,還是語重心長的說“死在抓捕罪犯的路上,未免不是一個好歸宿。”

可是,師父,你想到會死在你最寵愛的徒弟手裏了嗎?

師父犧牲後,他逃避了半年,逃避的半年內沒有外出過,幾乎每天都在房間裏麵待著。沒有流淚,沒有痛苦,隻是靜靜的坐著。直到他重新穿上警服,從陰暗潮濕的房間裏麵走出來,走進陽光裏的時候,眼淚突然止不住的掉,胸前的警徽也像烙鐵一樣猛烈的灼燒著他的心髒。讓自己站在陽光下,讓民眾都站在陽光下。這就是他的歸宿。這才是他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