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的嗎?他們說你是他們中的一員。你們是黑神使。”
隔壁的牢房裏,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呼喚傑克森。
“小子,”他低聲說,聲音像是饑餓之極的老鼠,“你是黑神使?”
傑克森保持沉默。
人被關久了,有時候連聲音也腐爛了。
在黑暗的走廊裏,有人在傑克森牢房外停下,通過門下的縫隙往裏塞進一盤粥。盤子通常會滑入角落裏一個汙濁水坑,濺起的汙水會弄髒食物。如果那些發黴的麵包和乳酪還可被稱之為食物的話。
“你的最後一餐,”男人隔著門宣布。傑克森可以聽見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然後消失不見。
地牢盡頭處傳來一陣古怪的笑聲。
“所以,就是你召喚了黑魔法?小孩?你多大了?十六歲,或者隻有十二歲?你看上去比我弟弟還要小,他也有一頭金色的短發,卷曲的,漂亮的臉蛋,可愛得就像天使一樣……”
傑克森無視了那個聲音,這個牢房裏每個人隻有兩個結局,死掉或者瘋掉。
那個人雖然還沒有死,但他已經瘋了。
而今天則是傑克森的死期,他在今天要上火刑台。
“黑魔法?審判官不是這麼說的嗎?現在你為什麼不把自己救出去?”那人哈哈大笑,話音一轉,他哼起了一段傑克森從未聽過的歌謠:
“佑國神靈盡已逝,何以安此生靈民?萬物枯槁唯塵埃,長夜寂寂待黎明……”
黎明?他等不到黎明了。
傑克森絕望地深吸了一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傑克森聽見幾個士兵從蜿蜒的石階上走下,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監獄門傳來鑰匙劃拉和生鏽鉸鏈吱吱作響的聲音。
他們來了。
兩位審判官如幽靈般滑入了傑克森的牢房,他們的麵孔掩在兜帽陰影之中,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的使者。
傑克森在他們接近時掙紮著後退,但他的努力徒勞而可憐。他們以一種令人不安的沉默和果決,抓住了他,將他從地上拖了起來。他們的手掌冰冷像是死人,解開了他的鐐銬,讓冰冷的鐵鏈落在石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回響。
傑克森用他所剩無幾的力量掙紮,心中呐喊:這不可能是真的。這一定是一場夢,一場駭人聽聞的夢。但夢的邊界已被現實侵蝕,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的,殘酷而不可避免的真實。
他們把傑克森拖上樓梯,一層又一層。到了此時傑克森才明白自己到底在多深的地底坐牢。
宗教法庭的塔樓自此才開始,地板從潮濕發黴的石頭變成了磨砂大理石,牆壁點綴著立柱和掛毯,還有法庭標誌性的永恒太陽圖騰。傑克森終於能聽到外頭騷動的喧嘩。呼喊聲、歌聲此起彼伏。傑克森隻覺心跳到了咽喉,他竭盡全力向後一掙,破舊馬靴在地麵發出的徒勞無功的掙紮聲。
審判者使勁拽著傑克森的胳膊,迫使傑克森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繼續走,小子,”其中一個戴著帽子,麵無表情地對傑克森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