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瑜和眾人匆匆忙忙來到風淵閣內,盛霖隻吊著一口氣。
盛霖微睜雙眼,看到床榻邊站著的一眾人等又闔上了眼。盛瑜見他這副模樣沒說什麼,轉頭麵色沉重的看著安遠侯夫人,她掩麵哭泣,眼裏全是對安遠侯的埋怨。
府醫這日上午又來了風淵閣,給盛霖把脈。
府醫誠惶誠恐的對盛參說,“侯爺,少爺這情況不容樂觀,怕是要準備後事了。”
盛參在這一刻腦袋一片空白,他在軍中一向如此,從未見哪個兵被懲處後活不下來的,他頓時後悔無比,這個小兒子自小嬌生慣養,他們雖也捧在心頭,可如今他徇私舞弊做錯事卻連罰也罰不得。
他越想身子越沉一下跌坐在地上,被人抬去休息。
亦衡匆匆趕到時也聽聞了三少爺危在旦夕的消息,顧不得牽製馬匹,匆忙交給府內的小廝便趕了過去。
待他到時盛霖蒼白的臉上擠出了一抹笑,“亦衡你回來了?她可安全到了?”
亦衡抹著淚,上前握住他的手,“少爺安心,她已經趕上了商隊去往西蠻,想必也快到了。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隻帕子,“少爺,這是她讓我帶給您的。”
盛霖緩緩伸出手,打開那隻繡著蘭花的絹帕裏麵的鑲綠鬆石紫藤木簪讓他欣喜。
“少爺定要養好身子,那位姑娘讓我告訴你見釵如見麵。”
盛霖的眼角倏爾落下淚來,他得活著,再次見到她,定要娶她為妻。
盛霖每日煎茶熬藥,渾然一個藥罐子,他在床上又臥數日,難得起身想去梅林看看。
三月的梅林發出了新枝,嫩綠嫩綠的芽,別有一番景致。
亦衡攙扶著盛霖,他整個人裹著厚厚的氅,白色的方勝紋錦衣像他那張寡淡的臉。回想起那日辛夷拿下那個女婢頭上的簸箕時對大哥所說的話,他心底柔軟,終歸放回了那隻自由的鳥兒。
辛夷一路西上,終於見到了西蠻城。
遠遠望去,城門上並排的鄴京士兵來回走動著,昔日的凋敗隨著時間早已被忘卻。她拿著羽若的文牒順利進了城,一身素衣來到了淳王府邸前。
門匾早已被更換,進行翻修的院落已與之前大不相同,現如今已是定西府了,安遠侯的副將住在此處。
臨行前盛霖給了她很多銀兩和銀票,想要在西蠻立足是完全足夠的,她緩緩掏出那隻雙龍型佩撫著上麵精美的型刻傷痛不已。
由於淳王叛亂先前與淳王交好的大臣一律被砍殺流放,太守家的獨女蓮欲兒與她此前關係頗為密切,此那次動亂後也不知所蹤。
她一早便去集中買了酒肉,又去到了處決犯人的刑場,當時的屍首早已不知被扔到了哪個野墳中,她捧了一抔土裝在事先備好的壇子裏,帶至西蠻的草場上埋放了進去。
“父親,母親,女兒回來了,女兒不孝未能找到你們的屍首,也不能將你們妥善安置。”
說罷她掐散獻品又行了三叩九拜之禮。
在客棧休息了兩日她便買下了西蠻市井的一間鋪子,這鋪子對著主街,過往百姓來來往往。
靠著盛霖給的錢雖然也足夠她寬裕一陣但總歸不是長久之策。
在閨閣內她便跟著府內的繡娘學得了一手好女工。父親出征那一晚還佩戴著她親手縫製的腰帶,她選了自己最愛的綠鬆石。隻是沒想到那竟是最後一次見到父親。
打點完店鋪,她又去奴隸市場挑了兩個打下手的丫鬟,一個叫菱角另一個叫春妍。
回了鋪子她緊鑼密鼓的安排起了店鋪的裝修,又去鐵匠那裏打了一副牌匾“繡春閣”。
幾天後,在菱角和春妍的幫助下鋪子順利開張了。
辛夷起了個大早,帶著菱角和春妍給牌匾門鉸窗簾都掛上紅綢子,雖然她早已無親無故卻也像別人那般請財神祭先祖喜慶的開了張。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在她的調度下繡春閣的一切井然有序,西蠻的布匹雖不抵鄴京那般華麗的緞布,她選用了西蠻特有的錦料設了好幾個等級的繡樣和工藝,以便百姓也買得起。
不出月餘她的繡房便以在西蠻城小有名氣,新入駐的達官貴人,貴婦小姐皆對她繡製的服侍讚歎不已,她繡的最好的便是蘭花,一朵朵淺藍的花兒在錦衣上綻開,走起路來步步生蓮,紋樣和服侍都被她做了改進,不久便獲得了大批的老主顧。
辛夷掙得一筆錢後又買下了錦繡閣後麵的一家住宅,院落雖小卻也精致敞亮。她又買來一些臘梅和胡楊就栽在院子的東牆角。
盛霖的身子消沉了好一段時間,就在侯府眾人皆以為他會病死的時候,他卻漸漸好了起來,興許是病急亂投醫的偏方起了作用也興許是那隻釵子讓他重燃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