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塞巴斯欽。知道我為什麼在女王麵前猶豫嗎?”冰冷的嘴唇在紫色眼瞳前停滯。
朱唇輕啟,即使在殘忍的晚餐前,也保持著完美無瑕的教養與風度:“少爺一定有少爺的理由,作執事的隻有服從。”
“又是美學嗎?”輕佻的笑聲中,夏爾微微眯眼,打量著沾滿血跡的黑衣執事。
“我想要一個未來。”柔軟的溫潤的唇,如同春季最嬌豔的玫瑰。吐出的卻是讓惡魔最厭惡的理由。
不著痕跡的皺眉,“這樣啊,看來,我這個執事不合格呢,沒能完成主人的願望。”
“啊,”輕笑,有些玩味的看著不滿的惡魔,又用少年特有的磁性,稚嫩,美妙的嗓音開始惡作劇似地敲擊惡魔的耳鼓。微微欠身,將嘴唇湊近惡魔敏感的耳朵,有些緊張,有些興奮,還夾帶著些意味不明的東西問他“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回倫敦嗎?塞巴斯欽?”
這是夏爾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了,難道,在臨死前,他還要捉弄一次,他最喜歡,最恨,或者說他最討厭的執事。塞巴斯欽平生第一次感到了頭疼。
“我要帶著你要的靈魂死去,因為你已經離開了,沒有人會再要這靈魂,這副肉體。”
前言不搭後語的回答,惡魔笑了,“少爺,您到底要什麼。?
話沒有說完,嘴唇就被堵住,惡魔震驚的看著眼前的少爺,不準確的說是他的食物。夏爾就像是和他有仇一樣盯著他,閉上眼,又輕輕的碰了碰他的唇,然後退開頭,閉上眼,不再說話,沉默,在這個小島上散開,惡魔不明就裏的看著,他,是的他,此時此刻,夏爾不知道還能不能算是食物,因為在無聊的幾萬年間,似乎不曾有這樣一個人類敢做出如此大膽的舉動。他,是人類嗎?惡魔勾起唇,笑了,“少爺,不管何時,都讓我大吃一驚呢?“
“啊,”
在無言語,隔了很久,很久,夏爾,又開口了
“我隻說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謝謝你,塞巴斯欽。”
烏鴉,哇的叫了一聲飛走了。
帶走了最後一點生機,也帶走了最後一點溫度,那個惡魔,很快就要取走他的報酬了吧,連同那個我永遠也說不出的秘密。夏爾虛脫似的靠在冰冷的石椅背上。
那麼,少爺,我是否可以認為你對我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呢?
沉默,被無情的撕開,少年那年輕的心髒劇烈地戰栗著,臉上卻不曾有一絲尷尬惱怒的神色,隻是擺出一貫的別扭表情,扭轉臉,盯著手指上的紫色花朵。
突然,夏爾笑了,就好像那朵花裏有什麼可笑的事情一般,讓人禁不住想靠近一探究竟。
“呐,惡魔,這麼說,你是在渴望你的晚餐對你產生什麼不該有的感情嗎?”
沒有聲音回答這個戲謔的問題,沉默又一次在他們間凝結。
沉默,依舊是沉默,兩個人似乎就想這麼沉默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風狂暴的吹,憤怒的捶打著青灰色的殘垣斷壁,視乎是為自己的喧鬧兒無法忍受這裏的寧靜。
黑色的雲,隆隆的從天邊滾過來,沉重的碾壓向大地。暴風雨要來了。
毫無預告的,第一滴雨落在了少爺濃密的眼睫毛上,然後又順著眼瞼滑到了那如白陶瓷一般的臉頰上,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起清晨第一縷晨風中臥在白薔薇中的露珠,或是出生的嬰兒為迎接他人生中第一腔空氣而留下的淚珠。
為什麼,我望著他,會想到如此純潔的東西,被夏爾問住的惡魔,又一次被自己問住了,作為一個執事,他現在對自己的表現感到憤怒,首先,主人問話,卻擅自不回答,這無疑大大有損自己的完美。完美嗎?算了吧,從自己失去左臂之後,就已經不完美了吧。
“喂,惡魔,胳膊,不痛嗎?”
剛說完這句話,夏爾就後悔了,惡魔怎麼會痛呢,於是又好像要澄清什麼似的,慌亂的解釋道“啊,我忘了,你是惡魔,不會痛的。”
“不,我很痛。”
賽巴斯,突兀的回答,讓夏爾一瞬間愣了神,他望著眼前伺候了他整整四年的黑衣執事,這四年,他從未聽他說過痛,這個第一次,讓裝了四年凡多姆當家的他亂了陣腳。
夏爾低傾下被雨水淋得濕漉漉的頭,用手輕輕扶上契約印,艱難的咽下一口吐沫,聲音沙啞地說,“那你就吃了我吧。”
“真是溫柔呢,少爺,我可以理解為您在邀請我品嚐您的味道麼?”
“這不是邀請,隻是要付清你應得的報酬。”是的,報酬,然後我的靈魂,連同積壓在心中的秘密都將陷於黑暗,在惡魔冰冷的身體中,消磨殆盡。
“很抱歉,現在還不行噢,少爺。”
夏爾簌的一下抬起頭,驚詫地望向賽巴斯,或者說惡魔。
“我很痛,通的吃不下東西。”
一時間,夏爾不知道該怎樣才好,隻好呐呐的問“傷口會化膿嗎?”
“會。”
簡單的回答讓夏爾的心為之一沉,也讓他更加不知所措,心中的迷茫,隻能依托於肉體的疼痛,兩隻蒼白纖細的貴族式手,有些神經質地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