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國破(1 / 3)

元祁六十三年三月初七,沂朝被滅。

那日甯朝數萬精兵軍臨城下,眼看沂朝大勢已去,麵對敵軍首領,父皇顫抖著下跪,痛哭流涕地乞求對方可以饒他一命,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裏,隻是覺得可笑。失了邊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沂朝,它實在是太容易被攻下了。

被俘虜的第二日,父皇的頭顱被高掛在城牆上,那是甯朝的戰利品。而沂朝權勢之人,要麼已成為戰爭的犧牲品,要麼成為階下囚或者權貴的玩物。

作為沂朝的長公主,我,也不例外,終是淪為了任人踐踏的玩物。

一月餘前,邊疆傳來消息,說二哥不知怎的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刹時血流如注,七竅流血,軍營中上好的止血藥用盡了也沒能將血止,最終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人就沒了。

二哥久經沙場,英勇善戰,又怎會從馬背上摔下來。

這個噩耗,對於沂朝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沂朝能走到今天,一大半的功勞都是二哥的。二哥自幼習武,練得一身好本事,但是無心朝政,也一向討厭朝政裏的那些彎彎繞繞,於是他十六歲那年主動請纓跟隨肖老將軍去鎮守邊關了。他走後那六年,屢獲戰績,也未再踏入朝廷大門半步。

自從二哥逝世後,邊疆再也守不住了,沂朝能擁有三十餘載的輝煌已是萬分僥幸。父皇荒淫無道,整日沉迷酒色,覬覦皇位的有心之人數不勝數。

在沂朝被滅的前半月,阿古爾寒,他讓我和他一起逃走,逃離這皇權紛爭。

我笑著問他:“你會教我騎馬,射箭嗎?” 他毅然決然地回答道:“會!那公主願意跟我走嗎?” 那一刻,他眼睛雪亮雪亮的。

我想一走了之,我想逃離皇宮這座牢籠。

可是我知道我逃不掉的,盡管世界之大,卻沒有我的半點容身之處。

那時我天真地以為沂朝還可以通過和親來緩解目前的局勢。於是身為沂朝長公主的我,答應了甯朝的和親,就算不為了朝堂,也為了沂朝黎民百姓免受戰亂之苦。

可是,萬萬沒想到,和親隻是幌子,占領沂朝城池才是甯朝真正的目的。

被俘獲的第六日我被獻祭給了甯朝六皇子李憶。我隻記得那日,有幾個士兵拿著一幅畫像,在眾多女囚中挨個找人,最終他們將目光鎖定了我。他們用麵紗蒙蔽了我的雙眼,也捆綁住了我的雙手,然後我就被帶到了浮嬅殿,也就是如今甯朝太子李憶的寢殿。

現在回想,那日聽聲音辨別,如果沒錯的話,堂中除了我,還有甯朝三皇子以及李憶。

“六弟,我給你送來了一個驚喜,你猜猜看,這女子是何人?”甯朝三皇子口中的女子多半指的就是我。

“三哥這是何意?”那人回答地漫不經心。 雖然我被蒙著雙眼,看不到李憶的長相,但是從他的聲音來判斷應是個沉穩之人。可怕的是,我居然半年後才意識到這人的城府有多深。

“我就是怕六弟憋壞了自己的身體,送個美人給六弟消遣消遣,這可是來自沂朝的美人。”三皇子的語氣意味深長,字裏行間都充滿了戲謔的味道,還特意強調了[來自沂朝]這四個字。

“多謝三哥美意。不過三哥攻下沂朝之事,不去朝堂上奏領賞,倒是來了我的住處,看來我對三哥的威脅不小啊。” 李憶沒有被牽著鼻子走,反而開始挑釁對方了。

“李憶你別得意,這次我攻下了沂朝,不僅為甯朝拓展了疆土,而且還打通了甯朝與周邊小國的貨物置換渠道,太子的位置遲早是我的!”

三皇子猛地拽住我的脖頸將我從地上拎了起來,惡狠狠地朝李憶說道:“你要不要來看看你的和親之人長什麼樣?如今的她就是一個階下囚,而你!也會成為我的階下囚!” 說罷,他便將我惡狠狠地摔向地麵。我的頭磕到了地麵,頓時覺得整個人暈乎乎的。不一會兒,我聽見身旁的腳步聲在快速地遠去,應該是三皇子離開了。而後我便失了意識。

等我再次醒來,已是夜晚。屋裏除了我自己,再無一人。我看了看身上幹淨的衣服,許是有人為我梳洗過了,不僅如此,身上的傷口也都處理過。

我推開房門,門口竟然有侍女候著。見了我,她立馬行了禮。

“姑娘你醒了,可否餓了?我命人備食。”侍女說罷,便用她那黑白分明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我。 此刻的我,完全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知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又為何會有這般待遇。

侍女的眼神中透露著幾分淩冽,我被她看得有些無所適從。被俘的這幾日以來,食不果腹,我也真的餓了。於是我木訥地朝她點了點頭。隨即她又向我行了個禮,便轉身離開了。

不一會兒,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我本以為隻是隨便應付我這個俘虜,沒想到竟能這般大請大受?

我遲疑地問侍女道:“這是?”

“主人說了,要好生照看姑娘。” 隨即她拿起一雙筷子,將每樣菜都吃了一口。“姑娘可安心吃食,婢子就在房門外,有何事可喚婢子,姑娘可喚婢子阿姒。” 說罷,阿姒便退下了。

不明所以。我不知道我為何會被這般厚待。那時我並不知阿姒口中的主人是誰。我隻知道我還活著,隻要活著,就有希望逃出去。於是我拿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了起來。

聽阿姒說我居住的這個府邸,是她家主人曾經外出辦理公務時買下來的,平時基本無人來往。

我在此處待了差不多一月餘,身上的傷都已經痊愈,天氣也漸漸暖和起來了。這一月以來,除了阿姒,我沒見過其他人。每當我提出想出門走走,阿姒總是給我一致的回答:“未經主人允許,阿姒不得擅自帶姑娘離開府邸。” 這恐怕是這一月多以來我與阿姒交談最多的話語,平日裏我與她除了起居用食之語外,並無其餘話語。

雖然這一月以來,阿姒像個影子似的,與我形影不離,但我也盡可能地熟悉了這座府邸的環境,它的任何角落,我都有仔細觀察過。

圍牆太高,並且圍牆周圍並未種植任何樹木,不會功夫的我,逾牆逃走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府邸的出口總共兩個,一個是正門,阿姒從未讓我靠近過,每日的飯食都是阿姒從門口拿進來的,門外不排除有侍衛看守。另外一個是後門,已經被鎖死,所以阿姒從未曾阻攔過我靠近後門。再之,不愧是權貴之人買的府邸,連個狗洞都沒有。

我以院中度日過於寡淡,想要為偏院種植花草樹木為由,讓阿姒替我尋來了許多花木種子以及小樹苗。我在圍牆角下種了一排的樹苗。細水流長,靜待青柏參天,或許有朝一日能用得上呢?我看著手中的鋤具,雖然渺小,但似乎希望又多了一些。

實在不行的話,要不用這鋤具把阿姒敲暈,將她綁了,然後挖個洞逃出去。但是阿姒似乎幾乎沒有以背示人過,而且與阿姒相處的這些日子來,不難看出阿姒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