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冬季,水裏魚不多,連著撈了幾次都沒撈著,饒是掃興。
皇帝和幾位隨行的將軍討論完明日的行程後,抬眼一看行帳裏隻剩下了幾個小奉禦和宮女,李輔仁年事高,皇帝沒讓他同行,和幾個不甚熟悉的奉禦宮女呆在一處也無趣,便出來尋魏毓言主仆倆。
出門迎頭碰上了毅王,南榮明德躬身行禮:“皇兄,這是要去哪裏?”
皇帝愕然,總不能說自己要去找那個隨侍的女官,隻得道:“出去走走,瞧著景色還不錯。”
南榮明德道:“正是,我也是要來找皇兄出去走走,難得這裏還有條小河。”
皇帝環視營帳一圈都沒看見人,被明德拉著出了營帳,遠遠地看著河邊魏毓言倆人蹲在草叢裏,還以為她們在解溺,心頭一震,忙帶著明德轉了過去。
等了好一會兒繞過來,那主仆倆仍舊蹲著,再細瞧,這才知道她們並不是在解溺。
踱步過去,倆人手裏揪著麻繩正巴巴地盯著河裏,見有人過來,她倆才起身拉上來篾簍,簍子裏終於有條一摣長的小魚。
魏毓言高興地手舞足蹈連行禮都忘了,衝皇帝道:“皇上,您真是個福星,我倆腿都蹲麻了,一條魚也沒逮住,瞧,您一來,就有這麼大條魚。”
南榮明德負著手低頭看了一眼,哼了一下笑道:“你管這叫大魚?夠塞牙縫嗎?”
魏毓言隻顧著把手伸進篾簍裏抓魚,流螢拉著她袖子示意她行禮,她都沒察覺,流螢隻好自己先跪下。
她終於把魚抓到了手裏,邀功似的舉到毅王跟前:“毅王殿下,這是野生的草魚,在這季節,這麼大已經是大魚了,肉是吃不著多少,我給您二位主子熬湯,可鮮了。”
皇帝臉上的笑意再也掩不住了,笑道:“你給廚子就行,趕一天路你也歇歇。”
正說著,魏毓言手裏的魚蹦躂了幾下從她手裏竄了出來,直拍到了南榮明德臉上,甚至還發出了一聲脆響。
魏毓言訝然一聲驚呼,忙不迭掏出帕子一邊給毅王擦臉,一邊連聲告饒“奴才死罪。”
毅王也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摸著臉眼睛裏簡直要噴出火來:“本王這是被一條魚掌摑了?”
此言一出,魏毓言、川子和流螢都嚇得魂飛魄散,急忙下跪:“殿下息怒。”
毅王正想著怎麼發落她們給自己挽回麵子,皇上指著那條還在蹦躂的魚:“給朕逮住它燉了,給毅王殿下報仇……”
一行人這才鬆了口氣,忙起來逮魚。
隨軍的尚膳監掌事瞧著這樣一條小魚,撇了撇嘴,對魏毓言道:“皇上想吃魚?我即刻差人去買,這條魚也忒小了點,沒肉不說還刺多。”
魏毓言也不能說這是皇帝要報仇,隻得道:“做魚湯啊,多放點豆腐配菜,總之,我們得想辦法讓這條魚出現在皇上膳桌上。”
掌事見她執意要做,雖然不解,但皇上身邊的人輕易不敢得罪,忙找了磨得細細的嫩豆腐給她。
到了晚膳時間,一缽魚湯就到了皇帝和毅王的膳桌上,毅王舉箸看著,滿滿的一缽豆腐,問道:“魚呢?”
旁邊伺候的魏毓言忙拿勺子撥了撥豆腐:“瞧,皇上,殿下,在這呢?”
皇帝忍俊不禁,喝了一口魚湯細細品咂了一下,滿嘴的豆腐味,卻道:“還不錯,你抓的魚,是首功,你也坐下吃吧。”
魏毓言忙垂首:“奴才不敢。”
自打來到大寧宮,身份迥異,她再也沒和皇帝同桌吃過飯。
皇帝卻招了招手,執意讓她坐下:“出宮了,沒那麼多規矩,你在朕旁邊,朕進的才香。”
魏毓言臉色一赧,也不再推辭。
川子和流螢麵麵相覷,把魚拍到毅王臉上,還能和皇上同桌吃魚的人,古往今來怕是頭一個。
南榮明德笑著喝了一口所謂的魚湯,心道從沒見過他哥哥這麼偏愛過哪個女官,這孤女,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