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元市的雪總是下得很急。林不眠仰著頭,接著天上飄散的雪花,雪化了,他的嘴唇也被凍的發紫,手指變成青白色。他靜坐在病房的陽台很久了,久到腳邊積起了一層薄雪。

嘶,腿麻了。

他緩緩抬起沒有知覺的腳,扶著身後的牆,一瘸一拐地進了屋。然後下一秒,一個小護士推著裝滿藥物的車,粗暴地打開門,不耐煩地問林不眠:“今天好點了嗎?”

今日的例行公事而已。每當這個時候,林不眠總是裝的格外的乖巧與正常,使自己看起來像個正常人。正因為如此,他才在大半年內轉到了輕微病症病房。輕微病房不似重症病房,秉持著好的環境更有利於治療的原則,設置了陽台。

林不眠每次想某個人的時候,都會在這陽台上待得足夠久,隻是時間越來越久,思念也成了一種病。

喝完藥後,他沒有像原來一樣待在屋子裏,而是由護士姐姐帶去了護士總站辦公樓。

事實證明,撒嬌男孩兒最好命。

“用吧,五分鍾。”然後留下林不眠一個人在屋裏。護士不怕他出事,因為護士知道他想出去就不可能讓自己出事,否則今年年底順利出院的計劃就泡湯了。

為了出院,早就在幾個月前,林不眠就給他的親媽打了電話,讓她把自己弄出去。那個女人當年能狠下心把他拋棄,如今也不過給她點好處,她便像個狗似的巴結他。

林不眠現在才懶得管當初拋棄他的理由,現在隻要有人能讓他出去就好,他想哥了。

林不眠的哥——蕭一笑,那年林不眠八歲,而蕭一笑十六歲,也在雪地撿到了他,把發燒的他偷偷抱回了家。

回到家後,林不眠當晚燒的糊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在第二天知道了他有了個家,還有個疼他的哥哥。

哥哥鼻青臉腫,卻還在努力逗他笑。都是那個女人,一定是他打了我哥,她該死,都怪她,如果不是她,他也不會被關在這裏,整日看著這些討厭的人,還要喝毒人的藥。

林不眠覺得自己沒有病,但他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了那個女人的尖叫聲,那聲音仿佛一根毒刺紮在他的心裏,永遠難以拔除。

他快要忍不住了,林不眠想把這裏的人全部殺光,然後出去找蕭一笑。但他在聽到蕭一笑喊他的時候,情緒突然恢複平靜了,腦海裏的萬丈波濤化為湖麵點點漣漪。

林不眠安靜地按著早已熟記於心的號碼,撥號的速度不算慢,卻在無人接聽後,一遍又一遍重複先前的動作。

他記得以前的今天都是他陪著蕭一笑過的生日,兩個大男孩兒不像小姑娘那般容易害羞。林不眠對著蕭一笑的臉狠狠親了一口,說了句生日快樂,這時候他哥總能高興好久,抱著林不眠原地轉圈。幸福極了。

但這一切基於他還小。

嘟嘟嘟……

還是無人接聽。直到最後一刻掐著點出了辦公室。

又回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房間,房間陳設簡單,隻有一張床和桌子。上廁所的話要去走廊盡頭的那間公廁。

林不眠感覺好點的時候,經常會對著這走廊發笑,但每次笑的時間不長,偷偷摸摸地笑,怕被人看見,又要說他病情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