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你沒事吧!”
大霧裏,晚琴借著蒙蒙亮的晨光出來打水。山林中唯一的水源是二裏外的河水,晚琴踩著濕漉漉的枯枝雜草,走到天光大亮才到河邊,正要打水的時候,猛然瞧見草稞裏飄著一件破舊的僧衣,撥開水草,就瞧見那麵色蒼白的小和尚,爛木頭似的泡在水裏。
“小和尚,醒醒!”
喊了兩聲,小和尚沒有回應,晚琴便把手伸到了僧衣裏。
死都死了,不能浪費。
觸手冰涼,必是活不成了,身上若是有些錢糧,就算做是安葬費吧。
摸了半晌,僧衣裏空蕩蕩的。晚琴歎了口氣:也是個苦命人。
忽聽見一聲低低的呢喃:“菩薩……”
晚琴嚇得一顫,定了定神,莞爾一笑:“莫怕,很快就過去了。”
“菩薩……救救小僧……”
晚琴頓了頓,將小和尚從水裏拖出來,小和尚看上去已有十三四歲,卻比一桶水重不了多少。晚琴將他放到平坦處,晨輝照到他身上,他便會舒服一些。
“你且等等,我去給你拿些吃的。”
起身打了水,便順著來時的路緩緩地走回去。
全身冰冷,說話也沒有力氣,想是在水裏泡了一夜,她一個自身難保的人,哪裏救得了他,就讓他心懷期許,安心去吧。
走了一路,樹影越來越深,不遠處出現了一座小院子。再過一陣,漢子就該起床了,她得趕快把飯做好。
“菩薩……”
晚琴一驚,回頭看見那小和尚搖搖晃晃地向她走來,濕重的僧衣拖在地上,像是要把他拽倒一般。
“你怎麼跟來了!快走,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晚琴壓低聲音,語氣滿是急躁。
“菩薩,小僧……餓。”
“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這就給你拿吃的。”
斷不能讓漢子發現他。
小和尚雙手合十:“多謝菩薩。”
道了謝,小和尚便立在原地。晚琴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忽聽身後一身脆響,轉頭一看,小和尚倒在地上,壓斷了一根枯枝。
幽深的林子裏,這聲脆響如雷貫耳。
“誰在外麵!”屋子裏傳來男人的聲音。
“是……是我!”晚琴喊道。
“家裏就那一個水桶,莫摔壞了。”
“唉!”
男人不再說話,晚琴鬆了口氣,低頭對小和尚道:“你莫走動,我就來!”
小和尚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隻巴巴地看著晚琴。
晚琴提著水奔回廚房,把水桶往水缸邊一放,從籠屜裏摸了個涼饅頭,便迅速奔向院外。
剛一出門,遠遠瞧見一個男人的身影蹲在小和尚身前。
心下一震。
小和尚抬眼,見麵前一個麵容粗狂的男子,膚色黝黑,留著粗黑的髯須,肩上隨意搭著一塊狐皮,狐頭明晃晃地對著小和尚,像是隨時會睜眼似的。男人應是個獵戶,怪的是,眉眼間卻透著些許書生氣,眯眼笑起來,豪邁中帶著三分儒雅。
“小師傅,你從哪裏來?”
“相公,他就是個討飯的,隨便給口吃的便能打發了。”晚琴笑道。
男人回頭,淡淡地看了晚琴一眼,晚琴慌忙低下頭,不說話了。
男人說道:“山裏虎狼多,小師傅身上弱,哪裏走得了山路,不如留下來,讓我家婆娘給你做些吃的,養好了身子再走不遲。”
小和尚聞言,吃力地笑道:“如此,多謝施主了,小僧身上沒有盤纏,願為施主做些勞力,以謝洪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