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丞相可否說說,對吳大用的軍令,是怎麼下的?”
許行坤不以為然,想了想,張口就來:“吳大用取浙西,軍令如山,不得有誤,臨機專斷,可便宜行事!”
“哈哈!”劉廉做了個揖,忽然嚴肅道:“丞相,真正讓吳大用殺人的,是你啊!”
“我?”許行坤指了指自己,竟然沒有動怒:“這話怎麼說?”
“便宜行事,便宜行事,為何要便宜行事,還不是為了拿下浙西,而為了拿下浙西,殺了那些婦孺,豈不是丞相的命令?”
“胡說!”許行坤一甩袖子,“我隻讓他打仗,誰讓他殺人了?”
“丞相知兵,豈不知兵貴神速?俘虜還可收編,可婦孺,怎麼收編?又如何裹挾?”
“哼,可遣一軍留待原地,押送婦孺等候後軍。”許行坤不悅道。
“一軍留待,等候後軍?”劉廉笑了笑,“丞相大人在騙自己嗎,據我所知,大人可沒有什麼後軍啊,就連派給吳大用將軍的軍隊,也隻能用捉襟見肘四個字來形容。”
聽到這話,許行坤瞪了一眼唐達。
唐達趕忙縮了縮脖子。
果然是這家夥和劉廉說的!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若是一沒了辦法就殺人,那和暴元有什麼區別?”
“好,大人說得好!”劉廉頓了頓,“可是,大人是否一沒辦法就殺人了呢?”
許行坤氣結。
劉廉完全是在胡攪蠻纏。
“不殺吳大用,明證典型,人心何在?我以後還談什麼人心!”
眼見許行坤一臉便秘表情,劉廉歎了口氣,附耳道:“大人記得人心,可大人想過麾下將領的人心嗎?王大海已經夠了。”
許行坤一愣,目光不自覺地掃過眾將,迎著他的目光,沒人敢和他對視。
見到這一幕,許行坤猛然想起,剛才劉廉說話如此不敬,都沒有人上前來攔住他。
想到了這點,他先是生氣非常,忽然又感覺有些蕭瑟。
人心!人心!
“大人,法理不外乎人情!”劉廉沉聲說出他的最後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唐達看了眼吳大維,兩人眼中閃過決然,忽然跪了下來,高聲道:“大人,法理不外乎人情!”
緊接著,便是一個接一個跪倒的身影。
“大人,法理不外乎人情!”
很快,站著的就隻有李天驕劉廉以及郭路三人了!
“你們……你們……”許行坤顫抖著說出話來。
這是幹嘛?這是逼宮啊!這是造反啊!
大逆不道!
真以為我不敢殺人?
就在眾人堅定,許行坤準備下辣手之際,遠處一個人忽然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許行坤站著,一眼就看清了那是他的老管家。
他來幹嘛?
不等許行坤想通,那老管家跪地一禮,哭道:“大人,大人,快回府吧,二夫人,流產了!”
許行坤身子一晃,若不是身旁郭善扶得快,他就倒在地上了。
……
等許行坤回府,一眼就看到了在馬鴻雁房間轉來轉去的郭寧蓮,他趕忙上去問道:“事情怎麼樣了?”
“還哭呢!”郭寧蓮說,“唉,鴻雁妹妹太苦了,懷胎幾個月,他丈夫連看都不過來看一下,現在還流產了!”
“唉呀,太忙。”許行坤自知理虧,滿臉愧疚,“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就隻是肚子疼。我……我真不是東西。”
郭寧蓮搖搖頭,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快去看看吧,還哭呢。是個男孩呢,多可惜,再有兩個月就快生了。”
許行坤三腳兩步向嗎鴻雁房中奔去。他好不後悔,她都有身孕了,卻遠征金陵,一定是那時候動了胎氣,落下了病根。郭寧蓮看他急匆匆走了,有些不放心,在後麵叮囑:“你多賠個不是!”
推開房門,見馬鴻雁臉色蒼白躺在床上,傭人忙著端湯端水,一見許行坤進來,便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