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纖凝望著榻上的人,準備上前幫他掖一掖被角,手剛剛碰到被角時,耳側卻傳來鬱久閭顯然是剛醒來而帶上了些沙啞的聲音:“做什麼?”

馮纖凝手上的動作倒是沒停,不僅也好了被角,還順勢坐在了榻下的木墊上,自然答道:“怕殿下著涼,幫殿下掖好被子。”

鬱久閭以往刻意不去仔細打量過她的臉,他夢裏已經有多人了,吵得他整夜睡不著,他不想再多一個。

但這次卻由於馮纖凝突然坐在榻下,兩人之間的距離陡然縮短,她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闖入了他的視線之中,這是他第一次,仔細的看她。

她的眉毛稍稍有些弧度,睫毛長的過分,睫毛下一雙桃花眼似乎含著無限的風情,小巧的鼻子和櫻桃般的唇。

生硬的撇開視線後,他不受控的幹咳了幾聲,鬱久閭隻覺得喉嚨愈發的幹澀了。

“喝點茶水嗎。”馮纖凝隻以為他高燒剛退,又剛睡醒,嗓子幹,貼心的倒了一杯茶水送到鬱久閭唇邊。

“好。”

鬱久閭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看到他竟喝的這樣急,馮纖凝突然想到天氣這樣冷,這茶又放了有些時辰了,肯定涼的不行,有些擔心的開口:“茶太涼了,殿下慢些喝。”

他喝的確實有些急,倒是沒覺得茶水涼。而且,他覺得這涼茶喝的正好,能拜一拜他身上的火氣。

“今日,究竟是什麼引起的中毒。”鬱久閭問道。

提到中毒,馮纖凝正色道:“本都是無毒的,和在一起就有了毒。我從大家的嘔吐物裏看到了還未被消化的紅豆,紅豆與羊肉本都無害,但它二者相克,要是和在一起吃,那便會引起中毒。”

周朝幾乎不食羊肉,漠北又不產紅豆,因此二者相克的關係,鮮少人知,才會鬧了如此大的一場鬧劇。

明白這是一場烏龍後,鬱久閭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隻覺心中懊惱。

“多虧有你,不然因為貪吃而送了一條命,那可真是遺臭萬年。”

鬱久閭嫌棄自己的樣子,意外的有些可愛。

馮纖凝淺笑著又幫他倒了一杯茶,有些俏皮的調侃:“嗯,可不是嗎?也是我這人不記仇,新婚之夜就被你的下屬捅了一刀,我還上趕著來不讓你遺臭萬年。”

鬱久閭愣了愣,沒有想到她會主動提起那夜夜行的事情,想到那天馮纖凝那副快要死了的模樣,臉下眼眸,突覺抱歉。

這樣傷的傷放在沙場上,太過於常見,以至於那時他並沒覺得有什麼,後來也沒再問過。可如今,才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嬌弱的女人和自己手下那些糙漢好像是不能放在一起比較的。

“很疼嗎?”他問道。

馮纖凝的回答格外的真誠:“那倒不是最讓人難過的,隻是似乎留了些疤,像隻彎彎的小蟲,太醜了。”

又是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

“真的很醜,不信你看。”說著,馮纖凝微微拉開衣襟,露出了白皙的脖子與鎖骨,右側鎖骨下接近腋窩處,有一道大約兩指寬長的傷口,她定定的看著鬱久閭。

空氣裏彌漫著她淡淡的體香,在此刻顯得既嫵媚又撩人。

鬱久閭眼皮子一顫,不動聲色的移開眼,瘦削修長的手在袖中攥緊。

隨著他喉結滑動了一下,馮纖凝聽到耳邊傳來他低沉慍怒的嗓音,似乎帶著些戲謔:“果然是在花樓裏長大的女子,竟能隨隨便便在男人麵前袒胸露乳。”

罵得挺髒。

馮纖凝卻把剛剛隻是微微敞開的衣襟仔細係好,一步跨上了床,挨著鬱久閭再次坐下,

“你是我的夫君,我在你麵前就算不著寸縷,那也再正常不過。”

鬱久閭沒有接話,也沒動,隨著喉結再次一動,他把眼睛閉上了。

鬱久閭的沉默不語,徹底擊碎了馮纖凝最後的信心,她竟自負的以為沒有男人能抵住自己如此的撩撥。

真是尷尬至極。

“鬱久閭,我自說自話的樣子是不是可笑至極。”

回味著剛剛對自己罵出的那些話,馮纖凝的思緒跳到了初入馮府的那年———

她第一次見到馮纖盈,緣於一隻風箏,馮纖盈的風箏落到了她的院子裏,小小的風箏,引來了一群平日從不踏足前院的後院小姐們。

“真髒,掉到這妓子的院子裏,我不要了。”

就算她再怎樣裝的雲淡風輕,也無法不去在意剛剛鬱久閭說出的那句話,她以為他會和她們不一樣。

她有些後悔告訴了他自己的秘密。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的聲音,將她拉了回來。

“沒事,是我不該告訴殿下那不堪的過去,平白生了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