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境(1 / 3)

天空突兀閃過青紫色的電弧,沉悶汙穢的雷雲亙古起便詛咒這片土地,蒼白死寂的土地。屍體、覆蓋,汙染一切的輻塵、肮髒的血肉和水、撕裂想象與理性的怪異、死屍般沉浮於世的”人”,渴望死去,死亡,死亡,死亡,從死亡中爬出來,活下去繼續等待死亡,幾件最單調的重複幾乎便是這片土地的一切,也是他們一切的一切。一切悲苦自出生起便被碾碎成泥,終融成最可悲的麻木,降生於此世的一切比之泥土又能高貴幾何?尊嚴、愛、激情、未來、夢想,一切美好隻出現在最初的夢幻裏,都與現在他們談不上聯係,完全無關!悲苦洪流衝洗後空留野蠻與迷茫。

當何月灰色的瞳仁注視著狂舞的電蛇,他覺得那些天空的疤痕就像瀕死之人腫脹的血管,或許這些符號就昭示了他虛無難測的結局。

天空降下灰藍色的粉塵,轉瞬間飄落在他唯一露在空氣的身體,那雙灰暗迷茫的眼睛上,同時在融化間激起一陣刺目的白煙,這些輻塵不僅帶有放射性而且極具腐蝕性。但他卻對自己眼睛受到的傷害置之不理,仍然望著令眾生絕望的暗黑穹頂。

“你在幹什麼!喂!”粗魯沙啞的吼叫打斷何月的思緒,那是領頭人的聲音,“盡管有厚實的生獸皮掩住麵皮,讓你見不到那張醜臉,但他絕望又強裝自若的語調還是令人作嘔,是吧?”一旁穿著比何月厚重幾倍衣物的人形說道。經過獸皮和鉛芯布的阻隔,那聲音模糊不清,但嘲諷和厭惡的情感顯露無疑。

高大沉重的身影拖著步子從一字型隊伍前端緩緩走來,在隊伍的最尾端,擰住何月的頭顱,目光透過厚厚的石英晶片細細打量那雙灰色的眸子,若是他自己的眼球受此傷害,那他後半生毫無疑問隻能以一目視物,但何月毫發無傷。

確認輻塵不會傷到這珍貴的貨物後,他終於鬆了口氣。

待領頭的走遠之後,何月扭過頭,直視林嘖說道:“怎麼?按耐不住了?”“比起我,你才是最按耐不住的吧?被人當作貨物運送,不過摘了防塵眼鏡看看天空,就被‘如此輕浮’,你這一輩子啊……”,林嘖戲謔道。

何月的表情掩在麵甲之下,不然林嘖倒很樂意看看他此時的表情。

“你的目的是什麼呢?僅僅為了苟活在這樣黃昏的世界裏?或者說,你救下我是為了什麼?”何月沒來由的一句話,語調平靜,沒什麼變化。

林嘖沒有回話,那套防塵裝和前麵十幾頭“貨物”的一樣,寂靜中踏出麻木的的腳步,隊伍行於荒涼廣闊的原野上,弱小如蟲豸。遠方仍是灰暗統治的地界。他們的目的地是最黑暗地域中罕見的一點光。

“咚.....咚咚.....滋滋”隊伍中間傳來這樣的突兀的聲音,由隊伍的偵查員梅林發出,這個信號說明他找到了今夜的臥榻之處。

果然,漢弗萊能透過梅林的望遠鏡,隱約望見那個方向的塵埃中不合常規地矗立著幾座圓錐物體,它們不過些微露出地麵,隱沒在厚厚的輻塵地毯中,雖然隱蔽但逃不過這些經驗豐富“拾荒人”的眼光。

在這樣一年一度的輻塵風暴中如果想判斷時間,大自然是完全不能給予憑依的,但“鍾表”顯示他們已經行進了二十天,幸好在如今的時代,“人類”已能經受如此消耗而不至於報廢。能享用充足物資的隊伍領導者“拾荒者”們甚至未顯疲態。但貨物們已經已然臨近極限了,當然,除何月外。

“咚.....滋滋....咚”漢弗萊用隨身的器械敲出特定的信號,隨著看似毫無規律的敲擊,一個相較旁人單薄許多的身影走出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