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銘遇刺一事,楊雲是七月七日一早知道的,能這麼快地得到消息,得益於秦雨洋貨行商業網絡的完善,信息收集能力的提高。
自去年開始,秦雨洋貨行的業務範圍進一步擴大,對內已輻射東南半壁,對外已在美國打開局麵。為了更好地把握市場,秦雨發動自己的客戶,組建了東南商情分析中心,收集商業信息,應對市場風雲。恩銘遇刺後,安慶直接發報給分析中心,分析中心感覺這一件影響全國的大事,立即報告秦雨,秦雨立即發報給西安的秦雨錢莊,由負責人轉交楊雲。其實所謂的更好地把握市場是一部分原因,更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辛亥年而提前布局。
楊雲與夏雪一路披星戴月,取道上海會合秦雨後,趕到紹興已是七月十四日早上,稍作打聽,秋謹已於十三日被捕。
秦雨出去轉了一圈,回到客店,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說了,原來秋瑾被捕後,就被解赴紹興府衙門。其中還有一段戲劇性的對話:紹興知府貴福審問時,秋謹百問不答,最後貴福問道“朋友姓名”,秋瑾回答說:“你也常到大通,並贈我‘競爭世界,雄冠地球’對聯,同在大通拍過照片。”嚇得貴福再也不敢問了。
據當地人所說,這大通學校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路子,學生都是附近會黨人員,凶神惡煞的,標準的“強盜學校”,而秋謹一身男裝,騎馬挎刀,帶子著一群會堂人士,讓當地人提心吊膽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因此已把秋謹和大通學堂告到官府,這次官府不查封大通學堂反倒是怪了。
楊雲對這倒是十分理解:普通人誰敢鬧革命、要造反?也隻有這些凶神惡煞的,膽大包天的人才敢“富貴險中求”,跟著鬧革命。至於當地人的反應,更是正常的,別說是在清末,就是放在百年後,一個女人帶著一夥五大三粗、如狼似虎的黑幫分子出現在人麵前,換誰都要被嚇個半死。不過,楊雲對於秋謹的張揚暗自搖頭,根本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造反的人竟然敢堂而皇之地聚起一群會黨人士天天操練,就不怕引起官府的注意嗎?這其中倒底是因為大通學堂的創始人徐錫麟能量太大,還是因為滿清的統治已經岌岌可危而漏洞百出,抑或是秋謹太過張揚?秋謹的作為,可以說徹底地顛覆了楊雲以前對革命黨人的認識,在楊雲想來,革命黨人都應當像潛伏裏麵的人一樣,深藏而不露,不到最後時刻,絕對看不出來真身。
這次徐錫麟可以說完美地演繹了什麼是潛伏,深藏清政府中,直接混到了四品,做了一省的警察局副局長,而秋謹卻正好與徐錫麟相反,就差大聲地喊出來了。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如何把秋謹安全地救出來。在楊雲的記憶裏,秋謹被捕沒多久就被殺害了,也就是說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接下來,楊雲製定了陸路和水路的撤離路線,讓夏雪去準備了逃離的馬匹、船隻。而秦雨,仍然留意於秋謹的消息,如果情況有變,隨時通知楊雲,修改營救計劃。
這幾天的趕路,楊雲也累了,安排好後,直接蒙頭大睡,一直睡到華燈初上,才醒來,美美地飽餐一頓。這時是農曆初五,月亮在前半夜,因此,楊雲就把時間定在了後半夜。
彎月雖然西沉,但是清末時環境汙染幾乎沒有被怎樣汙染,閃爍的星光下,大地並不是漆黑一片,好在楊雲早有準備,夜行衣用的不是純黑的,而是灰黑,更接近於人正常視覺下的顏色。
雖然楊雲一直堅持練武,不過他還是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身手和夏雪、秦雨比起來,依然是天壤之別,所以,楊雲給坦然地給自己分配了放風接應的任務。不過想到曆史上秋謹是決心效仿譚嗣同的,於是楊雲對秦雨交待道:“如果秋謹願意逃出來最好,萬一不願意的話,直接打暈再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