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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小兵的妻子呂欣住在星源鎮最北麵的一座老院子裏。劉同和薛菲趕到時,何落和幾個警員正站在院子中央和一個長發胖女人說話。經人介紹,劉同得知這人正是費小兵的妻子,她說話時顯得有些緊張,雙手捏在一起,似乎在不停擦汗。
院子上方搭滿了藤蔓植物,陰涼之下有微風。何落介紹了劉同和薛菲的身份,呂欣便請他們進屋說話。屋裏有倆孩子,稍大一些的女孩七八歲,小一些的男孩隻有三四歲。劉同進屋時,他們正在搶一輛玩具車,呂欣嫌麻煩,便打發他們去院兒裏。
劉同來到客廳側邊的臥室看了看,問道:“孩子平時睡這兒嗎?”
“不,他們睡西邊小房。”
“嗯。”劉同四下打量,“空調是新換的?”
“是啊,最近天熱,老空調不好使。”
“你給孩子買了不少玩具啊。”
“哈!都是他爺爺奶奶買的。”呂欣拍打了幾下沙發上的坐墊說,“二位坐下說吧,我去給你們倒水喝。”
“不用了,我們問幾句話就走。”
“別客氣,大老遠來了,總得喝口水吧?”
劉同讓薛菲坐下,自己的視線則在屋裏遊走:“費小兵多久沒回來了?”
呂欣將兩杯水放在茶幾上,抱怨道:“那個畜生已經四年沒回來了,根本就杳無音信,不知道是死是活。我現在帶兩個孩子,真不知道該向誰訴苦。”
“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毀“大概四年前吧,我都快忘了他長啥樣子了,這個挨千刀的。”
“他說過他要去哪兒嗎?”
“沒有,那天一早,他就拎包走了,再沒回來過。”
“真是不顧家的男人呀!那你現在做什麼工作?”
“我在鎮上的一家糧店蒸饅頭。”
“那應該很辛苦吧,一個月掙不了多少錢?”
“是啊,也就一兩千。”
“恐怕不止吧?”薛菲突然說。
“頂多兩千塊。”
“你這台五十多寸的三星液晶電視,至少要一萬多塊吧?”
呂欣走到電視機旁,笑道:“您說這個呀?這是我抽獎抽來的。”
劉同笑說:“哦?那你的運氣不錯呀,抽什麼獎?”
“網上抽的。”
“真厲害。”劉同指著茶幾說,“對了,您這台最新款的蘋果手機也是抽獎抽的吧?”
“這個呀……這是我分期買的,聽糧店裏的人說,這手機好,不愛壞,所以我才一咬牙買了一台。”
“嗯,這倒沒錯,畢竟手機壞了很麻煩,我也最怕換手機了。”劉同揮手道,“您別站著呀,過來坐下說。”
“好。”
“那臥室裏平時就睡你一個人吧?”
“當然。”
“可床上為什麼會有兩麵被子和兩個枕頭?”
呂欣笑道:“嗨!可能是習慣了吧。”
“不介意把枕頭上的枕巾拿過來讓我看看吧?”
“一個爛枕巾,有什麼好看的?”
“菲菲,咱們就別勞煩呂女士了,你去拿一下吧。”
“好。”
薛菲剛一起身,呂欣立馬從凳子上蹦起來:“警察同誌,這枕巾有什麼好看的呀?怪髒的。”
薛菲說:“沒關係,我們就看一下。”
“不行,那是私密物品,你們還是別看了。”
“哦?枕巾什麼時候變成私密物品了?”劉同笑道,“呂欣,說實話吧,費小兵是不是回來過?”
“沒有,我可以向天發誓,他從沒回來過。”
“這樣啊!那不看枕巾也可以,你把手機打開讓我看一下,這總行吧?”
“那更不行啦!我手機裏都是私人信息,怎麼能隨便給你看?”
就在此時,何落著急慌忙地走了進來,大聲道:“劉隊,那小男孩說他爸爸今天晚上要回來。”
此話一出,呂欣仿佛瞬間變成了木偶人,雙眼直勾勾盯著何落。
劉同不快不慢地問:“呂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呂欣強擠出一絲笑顏:“您別聽孩子瞎說,那孩子是想他爸了,整天胡言亂語的。”
“你的意思是說,你兒子有精神問題?”
“瞎說!一個四歲大的孩子,能有什麼精神問題?”
“既然沒精神問題,為什麼要整天胡說八道呢?假如費小兵真的四年沒回來過,你何苦要在床上放兩麵被子?一說要看枕巾,你至於那麼緊張嗎?你在害怕什麼?”
“我……我什麼都不怕!總之他就是沒來過,請你們快走吧。”
“我會在這裏等費小兵回來。”
“好,你不走我走!”呂欣氣衝衝來到茶幾前拿上手機,大步向門口走去。
何落展開雙臂,厲聲道:“對不起女士,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讓我出去!你們沒有權力限製我的自由。”
劉同說:“呂女士,你要是覺得我們執法有問題,歡迎您隨時去公安局反映情況,也可以去法院起訴我們,但是今天,您必須留在這兒配合我們調查!”
呂欣轉頭道:“憑什麼?”
“我們現在懷疑你老公費小兵與多年前的兩起謀殺案有關。”
“這不可能,你們這是誣陷!”
薛菲笑問:“你怎麼知道這是誣陷?”
“反正就是誣陷!”
“何落,孩子有沒有說費小兵在哪兒?”
“孩子說他爸爸在一個很遠的地方,不經常回來。”
“孩子怎麼知道他今天要回來?”
“聽他媽媽說的。”
呂欣氣得直跺腳,最後竟蹲在門前大哭起來。
劉同語重心長道:“呂欣,你可想清楚了,費小兵肯定是戴罪之人。假
毀如你不老實交代,鬧不好你會因包庇而受到牽連,到時候你們夫妻倆都進了監獄,試問你這兩個孩子該怎麼辦?”
薛菲說:“呂欣,你現在招還來得及,假如讓我們把你帶走的話,估計就沒那麼容易出來了。”
呂欣頻頻拭淚,起身道:“我說,我都說,為了孩子我什麼都願意做。”
“這就對了嘛,坐下說吧。”劉同問,“費小兵到底在哪兒?”
“他在廣市。”
“做什麼?”
“做服裝生意。”
“怪不得你臥室裏掛了那麼多衣服。”劉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說吧,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繁花市的?”
“二〇一一年聖誕節那天晚上。”
“離開後他一直在廣市嗎?”
“對。”
“那天晚上他給你說什麼了?”
“他很著急,收拾了幾件衣服就走了。”
“有沒有開車?”
“這我不知道。”
薛菲問:“他多久回來一次?”
“從去年開始,大概兩個月回來一次,之前都是半年。”
“你怎麼知道他今天要回來?”
“他昨天晚上打過電話。”
“他說他大概幾點回來?”
“淩晨左右吧。”
“坐高鐵嗎?”
“不,他每次回來都要帶些東西,所以一般會包車回來。”
劉同說:“呂欣,你要是為孩子著想,那你現在就必須聽我的。”
“可以,我都聽你的。”
2
黃昏漸漸降臨,站在繁花衛視的觀景台上,可以看到金色的海麵波光粼粼,許多漁船在夕陽中緩緩向碼頭移動,這預示著一天又要結束了。
小落端著一杯咖啡,望著目力所及的一切,內心無比糾結。她掏出手
機,撥給劉同,等了幾秒鍾,她說:“老公,在幹嗎?”
“今天晚上要抓一個嫌疑人,我正在部署。”
“哦,今天晚上回家吃飯嗎?”
“可能回不去了,你自己吃吧。”
“那……你照顧好自己,危險的時候別逞強,明白嗎?”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劉同問,“你忙嗎?”
“還可以。”
“嗯,你昨天不是有些感冒嗎?今天吃藥了嗎?”
“吃過了。”
“那種藥必須按頓吃……”
“我知道啦,你快去忙吧。”
“我今晚可能要稍晚些回去,你先睡,不用給我留燈。”
小落看了看手上的婚戒,笑說:“我今天突然感覺你送我的鑽戒其實挺漂亮的。”
“是嗎?”
“好了,快去忙吧,我還有一堆稿子要看呢。”
“知道了。”
掛斷電話,小落回到辦公室,把自己的東西全都整理一番,最後將電腦旁那張全家福照片從相框中抽了出來,望著女兒芊芊抱著那隻叫“洛基”的寵物犬,小落不禁又淚眼迷離。她把相片塞進挎包,然後來到總監辦公室,陳嘉凡問她什麼事情,小落說:“我今晚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新聞就讓曉薇播吧。”
“什麼事情?”陳嘉凡問。
“我母親身體不太好,想過去陪陪她。”
“哦,阿姨怎麼了?要不待會兒我也去看看吧?”
“不用了,還是心髒問題,等過幾天情況好些了你再去吧。”
“那也行,這個年紀的人是要小心一些,明天你也別來了,我給你放一天假,你帶阿姨去醫院看看吧。”
“謝謝陳總,那我現在去給曉薇說一聲?”
“不用,我馬上要去新聞組,你趕緊回吧。”
“陳嘉凡,謝謝你。”
“搞什麼呀?我說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小落笑說:“怪嗎?”
“怪!”
毀“那我走了,你和曉薇說一聲,這兩天就拜托她了。”
“快走吧,我還忙著呢。”
小落開車回家,天色已悄然變黑,她走進臥室,給自己的花澆了水,然後把所有相框裏的照片全都取了出來,並裝在一個大信封裏。床頭上的婚紗照是最後拆下來的。小落帶著這些東西來到車庫,用角落裏的破紙箱攏了堆火,將照片通通丟進火裏。火焰越騰越高,小落的眼淚仿佛金色的玻璃珠,一顆一顆掉在地上。十幾分鍾很快過去了,火裏的回憶全都化成了灰燼,仿佛被人一吹,全都消散而去。小落自言自語:“劉同,忘了我們吧。”
小落用滅火器將火撲滅,然後開車駛離別墅,她反複看著車上的時間,似乎在關注一個非常重要的節點。汽車剛駛入濱海大道,小落的電話突然響了,接通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小落姐,你在哪兒?”
“我馬上就到,那邊情況怎麼樣?”
“沈斌的司機剛把車從地庫裏開出來。”
“能下手嗎?”
“可以。”
“那你們小心點兒,千萬別被人發現了。”
“你就放心吧,我們三個人,車也沒掛牌,分分鍾把司機帶走。”
“千萬別打傷他,淩晨過後放他走就行了。”
“知道了。”
小落將車停在了金格大廈樓下,剛拉起手刹,一個頭頂鴨舌帽、麵戴口罩的年輕人打開車門,坐進副駕說:“小落姐,人已經拉走了。”
“這麼快?”
“我辦事您還不放心嗎?”年輕人將一把奔馳車鑰匙丟在中控台上,“你拿好了。”
“謝謝你。”
“說的什麼話?要不是你,恐怕我現在還在蹲大牢呢,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過小落姐,你到底想和沈斌說什麼?”
小落看了看時間:“我下來再告訴你,你快走吧。切記,千萬別傷害那個司機。”
“好,我聽你的。”
年輕人離開後,小落徑直向那輛車牌號是66666的奔馳車走去,然後坐進車廂,緊緊盯著金格大廈的大門。約莫九點鍾,沈斌和另一個男人信步而出,小落連忙發動汽車,並緩緩開到大門前,她將副駕駛一側的玻璃窗搖下一條縫隙,聽到沈斌對男人說:“明天你去把合同簽了,銀行那邊我出麵。”
“知道了沈總,你就交給我吧。”男人點頭哈腰道,“哎?這司機見鬼了吧?喂!還不下去給沈總開門?”
“好了好了,你趕緊回去吧,合同要出一點兒差錯,我拿你是問。”沈斌說。
“好的沈總。”
沈斌親自拉開車門,坐進後排,然後搖下車窗說:“還有一件事。”
“沈總請講。”
“明天早上開會的時候,讓副總也過來聽一下。”
“好的。”
沈斌搖起車窗,朝小落說了聲:“走吧。”
汽車一眨眼駛出金格大廈前的空地,沈斌望著窗外,低聲道:“小超,你今天怎麼了?又碰到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了?”
“小超今天有事兒,讓我來幫他送您一程。”
沈斌立馬看向駕駛位:“你是誰?”
“您別緊張,我是小超的朋友,他今天過馬路的時候讓車給碰了,所以讓我過來幫他送一下您。”
“車禍?嚴重嗎?”
“輕傷。”
“哦,那就好!”沈斌再次看向窗外,想了想又說,“你明天就不用來了,公司還有別的司機。”
“知道了沈總。”
沈斌透過正中的後視鏡又多看了小落一眼,說:“我怎麼感覺你有些麵熟呢?”
小落笑道:“是嗎?”
“有些像繁花衛視的那個主持人。”
“嗨,您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了,可光長得像有什麼用呢?我哪有人家那本事呀!”
“那主持人可是個狠角色呀!”
“是嗎?”
“我非常欣賞她,曾經也想過把她挖過來,找了不少中間人向她表示這個意願,但這姑娘就是不願意。”沈斌用手捋了捋滿頭白發,笑說,“我們公司現在最缺的就是這種又有良知又有責任感的人呀。”
“看來您對企業文化的要求還蠻高的。”
“你叫什麼名字?”
毀“我叫劉羽芊。”
“小劉,我先睡一會兒,到地方了你叫我。”
“好的沈總。”
沈斌向後一靠,閉目養神:“你知道我家在哪兒吧?”
“當然,小超說了一下午,我這輩子都忘不掉啦。”
“那就好。”
奔馳車緩緩駛出繁花市,一路向北,最後爬上北郊的龍岩山。沈斌在車身顛簸中睜開眼睛,看了看窗外,問道:“小劉,咱們這是到哪兒了?”
“龍岩山啊!”
“你記錯地方了吧?怎麼能來這兒呢?”
“沈斌,我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就是你剛剛說的那位很厲害的主持人。”
“什麼?”沈斌略帶疑惑,但毫不驚訝,“你是齊小落?”
“沈總,不得不說,你也是個很厲害的角色呀!平時總戴著一副慈悲為懷的假麵具,累不累?”
“什麼意思?”沈斌雙手握住副駕駛的座椅,身子向前一傾,“齊主持人,你先把車停下來,有什麼事情咱們慢慢說,你看好不好?這山上的公路很危險的。”
小落從兜裏摸出一支錄音筆,按下錄音鍵道:“沈斌,我隻給你一次機會,接下來我會問你幾個問題,你要不說實話,我就把車從山頂開下去,咱們一起粉身碎骨,聽懂了嗎?”
“小齊,你這到底是要幹嗎呀?”
“第一個問題,有一個叫林風的律師,他曾代理過華新石材廠塵肺病工人的維權案,最後慘遭毒手,並被人埋在了海波嶺的雨林中。告訴我,是不是你買凶殺人?”
“什麼?那律師死了嗎?華新石材廠的案子你不是報道過嗎?我們也配合政府進行了妥善處理,那些工人也得到了賠償,我為什麼要去殺一個律師呢?”
“我再問一遍,是不是你買凶殺人?”
“我沒有!”沈斌理直氣壯道,“我沈斌這輩子向來隻說實話,做過的事情我一定會認。小齊,你要相信我。”
“第二個問題,我女兒劉羽芊,是不是你派那個叫韓三立的黑車司機給撞死的?”
“什麼?韓三立撞死你女兒?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我報道華新石材廠之後。”
“小齊,你別哭,咱們先冷靜一下,好不好?”
“韓三立出獄後,立馬得到了你們金格集團的垂青,他能獨家代售你們金格製藥的‘百草靈丸’,你敢說這和他撞死我們家芊芊毫無關係嗎?”
“韓三立是怎麼和金格製藥勾結在一起的,我現在也不知道,但我一定會查清楚,你再給我些時間好不好?”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我女兒是不是你派人害死的?”小落怒聲道,“說!”
“不是,真的不是我,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小落一聲冷哼,擦著眼淚笑說:“我就知道沈總不會說實話。你這副慈眉善目的樣子,真是太猥瑣了。”
沈斌看向窗外,發現汽車沿著山路,越爬越高,連忙說:“小齊你別激動!咱們把車先停下來,有事兒好商量嘛!這些事情我可以配合警方調查,你總得給我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吧?”
小落拿起錄音筆,按下關閉鍵道:“不,警方是查不到你的,因為你是個厲害角色,而且我也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去禍害人間。”
“小齊你別衝動,你還這麼年輕,不至於為這些事情,搭上自己的性命啊!”
小落將錄音筆丟在副駕上,淡淡地說:“那是我女兒,我最愛的女兒。”話音未落,小落狠狠踩下油門,奔馳轎車像喪失理智的野牛向前衝去。一股強烈的推背感令沈斌大驚失色,他連忙拉下安全帶,快速鎖合。就在他看向齊小落時,汽車突然失去轟鳴聲,強烈的失重感隨之而來。車窗外,驟然陷入一片無際的黑暗,一切都安靜了,那明亮的車燈在崖壁之間越變越暗。
“劉同,請原諒我。”小落說。
3
將近淩晨,星源鎮終於從商人和漁民奔忙的身影中抽離出來,此刻它異常寧靜,隻有幾家大排檔門前,還有零星宿醉的人哼著小曲、講著老故事。呂欣家的院子裏三層外三層都安插了執行抓捕的警員,劉同和薛菲坐在不遠處的車裏,他們手中的對講機不時發出“嘶嘶嘶”的響聲。但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都在耐心等待,等待一輛汽車的到來。十二點十七分,對講機突然傳來何落的聲音:“劉隊,有輛白色轎車,正在朝這個方向駛來。”
“好,大家注意隱蔽,等汽車停下來再說。”
毀“收到!”
沒過兩分鍾,一輛白色轎車緩緩進入了劉同的視野,劉同朝對講機說:“大家先別動,等人下車後再說。”
白色轎車在院門前停了一下,然後又開走了。
“劉隊!”何落說,“他跑了!”
薛菲說:“我們是不是被發現了?”
“劉隊,再不追可就來不及啦!”哈小鵬急說。
望著汽車漸漸消失在視野中,劉同低聲道:“先別急,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薛菲將手伸向車鑰匙,卻被劉同一把攔住。
“章毅,開始監控跟蹤。”劉同朝對講機說。
“是!”
薛菲皺眉道:“要是他在監控盲區換車逃跑呢?”
“不會,我懷疑他是在踩點兒。”
“你怎麼敢這麼肯定?”
“假如他剛才發現異常的話,那輛車絕不會以那麼慢的速度離開。”
“但願你是對的。”
就在此時,何落的聲音再次響起:“劉隊,車又開回來了。”
劉同朝薛菲一笑:“你看,我沒說錯吧?你就是太心急,幹了好幾年的副隊長,怎麼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呢?”
“你也別得意,萬一讓他跑了,我看你怎麼交代?”
“你就放心吧,我讓他今天有來無回。”
二人說話間,白色轎車又回來了,這次它在院門前停了大概兩分鍾,然後又開走了。直到第三次回來的時候,副駕上才下來一個人,他東張西望半天,又走到大門前側耳傾聽。
劉同朝對講機說:“李亨,讓呂欣說兩句話,聲音大點兒,最好是罵孩子。”
“知道了。”
那人似乎聽到什麼,於是回到汽車旁,向車裏說了幾句話,沒多久,主駕上的人也下來了,而副駕上的人從後備廂取出幾個大包裹,然後坐進主駕,最後驅車離開。
劉同對薛菲說:“看來主駕上的人才是費小兵,這家夥可真是老狐狸。”
“假如副駕發現院子裏有異響,費小兵一腳油門就跑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啊。”劉同舉起對講機道,“何落,把那輛車堵住。”
“是。”
“小鵬,他馬上要去敲門了,準備收網。”
“是。”
劉同先行下車,薛菲緊跟其後,院門前的人看到不遠處的車上突然跳下來兩個人,立馬慌了起來,他一邊裝作敲門,一邊不時轉頭看向劉同。
“兄弟!”劉同喊道,“打擾一下,能不能借個火?”
那人一個轉身拔腿就跑,劉同喊道:“別跑啦,你以為你能跑得掉嗎?”
守在路口的警員們全都一下蹦了出來,與此同時,院門也開了,呂欣跟著李亨他們一起走了出來,看到費小兵原地打轉,她哭喊道:“小兵,對不起!”
費小兵無路可退,指著呂欣惡狠狠地說:“臭娘們,你敢賣老子?”
哈小鵬衝上去就是一記飛腳,警員們一哄而上,將費小兵死死按在地上。
“少在這兒給我老子老子的!”哈小鵬連聲嗬斥。
“費小兵,我也不想在孩子麵前讓你難看,咱們回局裏說吧。”劉同揮手道,“小鵬,送到車裏去。”
“警察同誌,我倒是想問問,你們憑什麼抓我?”費小兵仰頭質問。
“你自己幹了什麼,心裏沒數嗎?”
“那您倒是說說我幹了什麼呀?就算是死,我也得死個明白吧?”
薛菲問:“林風你認識嗎?”
“什麼林風?林風是誰?”
薛菲一聲冷笑:“蘇塔你總認識吧?”
“不認識,我根本就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劉同說:“好了,先別問了,帶回去再說吧。”
就在此時,身後的呂欣突然撲了上來,緊緊握住劉同的手臂哭求道:“劉警官,你要把他帶去哪兒啊?”
“別激動,我們帶他回局裏問話,一有消息我會及時聯係你的,好吧?”
“不是說好在家裏問的嗎?不是說好的嗎?”
“家裏有孩子,難道你願意讓孩子看著他們的父親戴著手銬坐在那兒嗎?”
費小兵罵道:“你滾回去看孩子吧!我什麼都沒做,他們拿我沒辦法。聽到了嗎……滾啊!”
“小兵,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那幾個包裏是給你和孩子買的東西,都拿進去吧。”
“呂女士,回去吧。”薛菲說,“費小兵到底有罪沒罪,我們會盡快通知
毀你,好不好?”
就在收隊回去的路上,薛菲突然接到蔣飛打來的電話:“劉同的電話為什麼打不通?”
薛菲轉頭問:“劉隊,蔣局說你的電話為啥打不通?”
劉同掏出手機看了看,笑說:“沒電了。”
蔣飛隔著電話喊道:“快讓劉同接電話。”
薛菲將手機遞過去說:“喏,蔣局好像生氣了。”
“蔣局,您怎麼了?”
“你爸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你老婆出事了。”
劉同心頭一驚,磕磕巴巴地問:“什麼?出什麼事了?”
“我也不知道,你趕緊去第一人民醫院,聽你爸的口氣我覺得情況可能不太好。”
“哦,我知道了。”劉同掛斷電話,轉頭對薛菲說,“菲菲,去醫院。”
“小落姐怎麼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劉同突然想起下午,小落給他打過一個電話,說什麼你要照顧好自己,危險的時候別逞強,還說鑽戒其實特漂亮,“我也不知道她怎麼了。”
“你先別急,應該不會有事的。”薛菲急打方向盤,“小落姐那麼聰明,能出什麼事兒呢?”
汽車剛停在醫院門前,劉同便跳出車門,一路跌跌撞撞向大門跑去,薛菲和哈小鵬等人緊隨其後。在三樓手術室的走廊裏,劉同看到了相擁而泣的母親和嶽母,還有繁花衛視新聞組的許多人,他們都在連連拭淚。劉父則站在最遠處,靠在一個擔架車旁,車上蓋著白布,白布下似乎躺著一個人。那個人很安靜,和照片裏的畫麵一樣安靜,那個人又是靜止的,和照片裏的時鍾一樣,靜止在某一個特定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