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日圖可汗被粗魯地灌了一碗醒酒湯,趁可汗人還沒有醒,陳晨不解氣,又踢了他兩腳。

剛剛差點被烏日圖扒光,要是被他得逞,她身為妖精的臉麵都沒有了。

烏日圖可汗悠悠轉醒,他聽到內帳中有女子的啜泣聲,看到外帳的椅子上還坐著一名受傷的侍女,她的嘴角上有血跡,臉部腫脹,正在上藥。

漢國的王大人吹胡子瞪眼,正惡狠狠地看著他。

那令人尷尬的回憶湧上心頭,他回憶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烏日圖可汗頭疼了。

又是一筆醉酒後的糊塗事。

他還想裝睡糊弄過去,可惜睜眼的時候被王大人捉了正著。

別無選擇,隻得直起身子麵對了。

王大人正在與清醒的烏日圖可汗談判。侍女們在旁邊整理著可汗闖入時打碎的瓷器和淩亂的波斯國地毯,她們悄悄地豎起耳朵,聆聽著對話。

她們的胡語並不好,但為了未來胡國的生活,她們也下了大力學習,如今每個人都能說一些簡單的胡語。

王大人的身高隻到了烏日圖可汗的肩部,也不如可汗壯實,他隻是個瘦瘦小小的老頭,氣勢竟是毫不遜色。

王大人毫不畏懼,據理力爭,聲音洪亮,響徹大帳。

漢國王大人一連串的質問讓烏日圖可汗感到頭痛,他不斷地撫摸著自己的太陽穴。

侍女們默默地向王大人投去了一雙雙充滿敬意的眼睛。

王大人和烏日圖可汗的胡語說得很快很急,侍女們隻聽懂了大概,大意是責怪可汗不尊重公主,就是不尊重漢國,王大人要帶公主離去,二國和親就此作罷等等。

烏日圖可汗明白王大人是在裝模作樣,但他畢竟理虧在先,也不好太過強勢。

漢國公主的美麗他可是滿意極了,於是連連保證以後不會貪杯嚇壞公主,以後也不會再強迫公主等雲雲。

侍女們失望歎息,她們多麼希望王大人真的帶她們離開。

但也知道王大人說的是些場麵話,是在以退為進,為公主爭取權利。

最後,烏日圖可汗高舉雙手,對天發誓以後不再強迫公主,王大人才就此作罷,不再咄咄逼人。

也隻能如此了……

她們和公主是再也回不去漢國了。

侍女忍著淚水,很快就收拾好了大帳,仿佛剛剛發生的事情並未發生。

烏日圖可汗走之前,還想見公主,向公主告罪,公主堅決不見,隻能在王大人的怒目下悻悻離去了。

待烏日圖可汗走後,王大人走到內帳的門簾前,小心翼翼地問:“公主?”

“王大人,我在。”公主在內賬內傳來聲音。

“老臣隻能做到如此了,胡人禮法薄弱,野蠻無知,公主千金之體,老臣走後,公主自己多多保重。”

王大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公主是花骨朵一般的人,年紀與他那待字閨中無憂無慮的孫女相當,卻獨自一人嫁到異國他鄉,獨自麵對這些蠻橫無理的胡人。

唉,王大人不由心中歎息。

漢國節度使們鬥來鬥去,爭權奪勢隻為一己私利,隻是苦了這般嬌豔的年輕女郎。

“今日有勞大人替我說話,請受文晨一拜。”帳內傳來了公主起身的聲音,王大人透過門簾的影子,隱隱約約地看到公主行了半禮。

“這是老臣應盡之事,公主無需多禮。”

王大人見公主舉止得體、禮數周到,心生憐憫。

他今日如此出頭,是為了公主,她全都懂。

他對公主如此,是長輩對晚輩的憐惜之情,他實在是可惜這般美好懂事的女娃,被嫁去胡國……被胡人糟蹋……

離開公主的大帳後,王大人不禁長歎一聲,心有難言之感,不由地想起了戎昱的一首詩——

漢家青史上,計拙是和親。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婦人。

豈能將玉貌,便擬靜胡塵。

地下千年骨,誰為輔佐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