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敢發出任何聲音,都低頭尾隨公主行走。
一位內侍在前麵帶路,來到一處殿堂簷下的走廊下停下,指著遠處站在涼亭中的二位年輕男子說道。
“殿下,那便是定難節度使的二位庶子,華六郎和華九郎。”
陳晨順著內侍所指示的方向,遠遠地望向涼亭。
隻見二位高大魁梧、體格健碩的男子站在亭子內一動不動,背部挺得筆直。一男子穿著暗絳紅撮纈織錦長袍,另外一位男子穿著暗黃褐色寶照大花錦袍子,看不清二人麵容。
明明隻是在等候定難節度使華弘量,但他們站在那裏的姿態,讓人覺得他們更像是宮中真正的侍衛。
如今的宮廷侍衛大多是出身於顯赫家族的勳貴子弟,站崗也不好好站,沒人的時候站得東倒西歪。宮廷侍衛又油頭粉麵,銀樣鑞槍頭,都是些樣子貨。
陳晨站在遠處仔細觀察,注意到他們與一名站在他們身邊的內侍交談了幾句。其中一名男子從口袋中取出了碎銀子,這名小內侍環顧四周,發現四周無人注意,悄悄地將其塞入衣袖中。
陳晨由於站得遠,他們並未發現她在注目。
*
皇帝隻允了華弘量覲見,華彥和華梁便在涼亭中等待定難節度使華宏量。
他們已經來京多日,京城繁華,歌舞升平,花團錦簇,完全看不出來漢國與胡國對峙即將開戰的緊張,也看不出國內南部大水、北部饑荒的影響。
他們去過的地方很多,唯獨京城和其他地方大不相同,一派燈紅酒綠、歌舞升平、繁花似錦的繁榮景象。
他們在北地日日操練,北地的百姓日日為生計奔波,百姓活得艱難,根本不在意衣服配飾。
他們二人就穿著平日在北地穿的衣裳隨著父親進了京城,城中的王孫貴族嘲笑他們是來自北地的土包子。
甚至在宴會上冷嘲熱諷以取笑他們為樂,他們兩個人和京城貴族格格不入,受了一肚子氣。
父親讓他們去結交一些貴族子弟,他們原本認為這並不困難。
沒想到這些京城的年輕人隻認衣裳不認人,他們穿的衣服被笑話不時興,配飾帶的不夠精美,完全無法融入京圈。
不關心國家大事,不懂民間疾苦,天天比衣服比配飾,男人竟然也擦粉。
還嫌棄他們沒有擦粉,嫌棄他們臉上太黑,要是做和京城男人一般的打扮,他們回去北地怕是要被兄弟們笑上一輩子。
不和他們交往也罷。
今日他們隨父親進宮,身上衣服還是臨時去成衣鋪子買的現下最為時髦的衣裳,奢華是很奢華,就是他們穿著別扭,走路步子都跨不大。
節度使華弘量已離開有段時間了,華彥對著站在旁邊隨侍的公公問道:“敢問公公如何貴稱?”
小內侍受寵若狂:“不敢,奴才周長存。”
“周公公,我兄弟二人第一次進宮,不太懂規矩,怕衝撞貴人,有事還請公公提點一二。”一邊說一邊偷偷地塞了些碎銀子。
“貴人大多事忙,非輕易能見,將軍還請放心。”周長存環顧一下四周,見侍衛沒有看到,麻利地把銀子放進了衣袖。
他是最底層的小太監,平時沒有油水,想認個幹爹也沒有銀子鋪路,平時也就靠一些貴人打賞才能存下點銀錢。
他看華彥上道,也到底是收了銀子,又講了些寬慰的話,讓這二位少年將軍不用太過緊張等雲雲。
突然之間,華彥注意到華梁的眼睛直愣愣地看向某處。
華彥看到華梁的呆傻模樣,察覺異樣,回頭看去。
隻見一位絕俗清麗的貴女緩緩而來,身後隨行的宮娥眾多。
她身著鵝黃色宮裝,長及曳地,四肢纖長,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麵若芙蓉,膚如凝脂,有仙子般脫俗氣質
華彥也愣住了。
直到周長存故意提高了音量,提點他們:“參見公主殿下!”
華彥與華梁這才回過神來,兩位少年郎俱是尷尬不已。
公主身後的宮娥看到他們的窘迫,忍不住輕笑出聲。也就是備受寵愛的文晨公主,宮中的嬌娥還帶有一絲嬌憨和純真。